这种声音,放到以前,任天涯顶多会皱皱眉头,表示心中厌恶。但,此时的感觉却有了明显的不同,那是一种揪心的痛,一种血脉相连的彻骨之痛!几乎不用去思考,也能知道,一定是这一世的狗妈妈受到了伤害,而且,还是非常严重的伤害,不然,它不会发出如此惨厉的呼叫。他不能再忍受了,就算身体再怎么虚弱,母亲受到了欺负,做儿子的,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他强忍着灵魂之力造成的痛苦,以及四肢的虚弱,晃晃悠悠的站直了身体,然后,努力的迈出了第一步,瞬间,严重的失衡感,令他再次摔在石块堆中。就在他再次支撑着站起身体的时候,一声更令人难以接受的嚎叫再次传来。任天涯初现颓废的信心,再次膨胀起来,一只爪子搭在身前尖锐的石头上,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站稳了脚跟。
“你小子真的不知道死活了,现在还在为那条母狗担心吗?嘿嘿!去你***……”
年轻人的声音再次从他的脑海深处传来,语气疯狂到了极致,看得出来,只要汹涌的灵魂之力一旦突破了封印的禁制,就会引爆,三个人从此将在世界上抹杀所有的烙印,魂飞魄散!
任天涯没有回答,而是用细小的牙齿,使劲的咬住自己的舌头,腥臭的血腥味从口腔蔓延到胸腔,再蔓延到身体的每一根毛发!此时,他暗暗下定了决心,就算一切都没有了,也要最后看上一眼受伤的母亲!
这一次,他不再选择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直线爬行,而是用力的向石头堆的最高处努力前行。这是很困难的事,最少对现在的身体状况,是极其困难的事。每一个有棱角的石头,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刮在身上钻心的痛。灵魂之力更是推波助澜,原本可以翻越过去的地方,每每到最关紧的时刻,给他造成眩晕和刺痛,令其刚刚跨出的那一段距离,化作虚无。
大狗的叫声显得有些虚弱,但并不绝望,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看来,痛打已经结束,它正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向这里蹒跚而来!任天涯用尽了最后一分气力,几乎是冲上了石头堆的顶端,然后,伸长了脖子,发出稚嫩的呜呜叫声,焦急的向倒塌的门口望去。
狗妈妈的叫声突然停止,大约十息间过后,传来急迫却又不协调的脚步声。突兀的一声吠叫,充满了慈爱和安抚,看得出来,这么短的时间里,它已经及时的调整了状态,硬生生忘却了身上的痛苦,表达出一种对儿子至亲至性的关怀。任天涯瘦弱的身体,在此刻不停的颤抖,孤零零的站在石头堆的顶峰上,双眼透着莫名的哀伤。
也就在此时,脏兮兮的大狗拖着一条后腿,背部黄色的毛被鲜血黏在一起,一条足有半尺长的口子,几乎横跨后半部的身体,血糊糊的外翻着,最深处,隐隐可见雪白的骨头。但是,它的脑袋并没有低下,而是焦急的四处找寻,眼眶里还有未干的泪珠,不过,热切的目光里透着母性的光辉,似乎对背上的伤口一无所觉。
任天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发誓,这次的眩晕与那可恶的灵魂之力没有任何的关系。他再次发出呜呜的低啸声,随后,顾不得所处的位置,猛的一头扎了下去,翻滚着,从石头瓦块上跌落,直到出现在大狗的脚下,才算停止了惯性的动作。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最少,原本已经皮开肉绽的任天涯,更添了许多新伤。
大狗稍稍惊愕了一下,随即发出悲鸣,温热的大舌头死命的舔着他渗出血水的幼小身体。动作之外,眼眶里雾气顿起,一滴滴豆大的泪水,落在任天涯的每一处伤口上,那种感动,伴随着火辣辣的痛感,经过皮肤,一直传播到他的脑海深处。什么灵魂之力,什么天旋地转,什么魂飞魄散,在此刻都已经不重要,任天涯只感觉到,全身都充满了温暖,如沐浴在阳光之中。
大狗经过了一阵细致入微的舔抚后,张开嘴,轻轻的咬住他的脖子,拖着失去知觉的后腿,蹒跚着绕过石头堆,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到干草最密实的地方。然后,吃力的盘起身子,把肚皮尽量的贴在任天涯的嘴边,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这是召唤,也是特有的疼爱表现,任天涯抬起头,仔仔细细的看着大狗那张不可能带有表情的脸,视线逐渐的模糊起来。
大狗不会有他一样的思维,情不自禁的伸过脑袋,疼爱的舔了舔他的脑袋,嗓子眼里先是呜呜的哼了两声,突然又戛然而止,全身的皮毛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背上的伤口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任天涯张开嘴,猛的咬住了一个奶头,用力的吸吮起来,也正是这一次,他终于知道了乳汁的味道!
大狗的身体颤抖的幅度减到最低,但痛苦依旧是那样的难以忍受。它没有吼叫,而是用力咬住了牙齿,目光里透着慈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任天涯的每一个吮吸动作。
这难道就是母亲吗?这难道就是母爱吗?任天涯的嘴唇一下子麻木起来,动作也显得异常的生硬。不过,他脑海里,却像开了锅一般,万千思绪同时涌上来,纠缠在一起,那是一番什么样的滋味,没人能说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