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汪老爷子抓不出那个偷笑的,恼羞成怒的让他们端着马步扎上一个时辰。而我,则因为受伤,得以提前退场。被李三思扶着回到了住着小楼内。
我肩膀上青紫了一大块,得拿药酒搓开。要命的是李三思说感谢我替他挡棍子,要亲自帮我搓,吓得我连忙推辞。
兴许是因祸得福,因为被汪老爷子这么一演练,平日里这些个只读圣贤之书的娇弱书生们总算吃了苦头,到了晚上他们回来的时候,一个个面如菜色,走起路来腿脚直哆嗦,到了第二日,更是一个个趴在床上哀号连连,下不了床。
夫子为此破了回例,碰巧又正赶上山下杭州城内有灯会,便放了三天的假,允许我们这些平日里轻易下不得山的学生们可到山下游玩。
彼时,我打着李三思“挡棍恩人”的名义又从他那里诈了三十两银子揣在怀里,打算下山去好好玩玩。
与我们这些彩衣鲜艳的人不同,李三思并未换下身上学院里的雪白衣裳。那时候我已经走到了湖边,然后借着水光照照自个儿的仪容。一回头瞧见李三思的打扮便道:“李兄不下山吗?”
李三思摇摇头道:“下山看看便回来。”
哦。
我也不理他,推开一群兴冲冲却走起路来腿脚打颤的众人就往山下跑。
杭州城内很热闹,行人来来往往,店家叫卖不绝。路边小摊蒸腾着热气,湖面水波一盏盏花灯。
来往的读书人也很多,青衫布衣,一派儒雅。在路边猜灯谜的猜灯谜,作诗的作诗。还有书生在花灯上写下三两行小句,轻轻放入水中,流向对岸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
想来,本水鬼第一世里没到一个月就死了,第二世里苏花花虽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却因为嫁不出去的原因,家里人便也不许我抛头露面。所以,本水鬼自觉这是自打我到了凡间后,所见过的最热闹的一天。
再往前走,装潢鲜亮的楚馆秦楼,一个个打扮得清凉的佳人依着栏杆,将手中的彩帕甩出阵阵香风。
本水鬼走在楼下,甚得意。手中一把折扇“刷”的一声打开,信手就能捻得一两点风流。
看,那位长得最俊的姑娘脸红了。
那姑娘看着我,檀口轻启,欲说还羞。
本水鬼也学着说书人口中的纨绔公子的语气刚要开口调笑两句,冷不防身后一个声音道:“扇子开得轻点儿,弄坏了你可要赔给我。”
我愕然,回头瞧见李三思。
“你怎地在这里?不与他们玩闹去?”我将折扇合上,有点不乐。虽说这扇子的确是我同他借的,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用这么大声的说出来吧?
李三思闻言嘴抿了一抿,没出声。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如今李三思早已被书院中的那些人视做瘟神,避之惟恐不及,又怎会与他同行?
呃……
我看着李三思,没动。
何处飘来一阵杏花清香。荡在夜空之上,惹人沉醉。
李三思看着我,眉毛略皱道:“看你最近表现尚可,本想请你喝茶,不过你既不愿,那便算了。”
说着便欲拂袖而去。
我见状连忙拉住,道:“李兄美意小弟岂敢不从,喝茶便喝茶吧。”
小坐茶楼上。
李三思问我想喝什么,我居高临下的从凭栏处往下一望,盼着能从楼下人群中看到有双潋滟的细长眼也正徐徐的抬头望过来,但最终失望。
“雨前龙井。”我道。
李三思点了点头,回头吩咐小二上茶。
想当初,也是这种情形,我坐在二楼靠窗位喝着雨前,他一身青衫从楼下过,清风作祟,吹落了我的手帕,从此有了一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