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天地间被仇恨所主宰的苍生,只要是由怨怒推动的力量,大邪王就能透过九空无界,将其怨恨与力量挪转借来,用于杀灭敌人!
“莫非你以为,凭着这些弱者,就能战胜我武无敌不成?”
可惜即使如此,大邪王借来的一众武者力量相比武无敌也还大有差距,这种差距已经大到几乎没法为人数所弥补的地步。其中无名虽然对武无敌能够构成一定的威胁,但无名被引发的怒火却极为轻微,借来的力量也是极其有限。
所以武无敌几乎不必动用手中的天命刀,单凭十强武道的凝气分身,就已足以将一众武者如同秋风扫落叶般横扫。
不过“万邪浮生”的威力,还远远不止如此而已。
一个个如幻似真的凝体,不断从大邪王身上分化出来无穷无尽,成千上万铺天盖地他们不再仅仅有游侠武者,而是农夫猎户、商贾摊贩、文人墨客、
衙役走卒、牙婆妇人、顽童稚儿、僧侣道人无论男女老幼、贫贱富贵全部包罗其中。
但是无论他们是何身份,是何来历,如今一个个都满怀怨恨,撕破伪善的面纱将内心最原始最野蛮最丑陋的一面尽情宣泄,演绎出一幕幕匪夷所思,却又似乎理所当然,充满了仇怨与无奈的红尘浮生绘。
“苍生皆邪,有苍生处便有邪,灭邪既是灭苍生!”
“武无敌,你要灭我,可有灭尽苍生的决心?”
一时大邪王仿佛已化身千万、亿万,甚至化为营营苍生,以无尽恢宏之声向武无敌发出质问。
天地不仁,神佛无道,苍生不义,万古无德!仁义〖道〗德,全属虚伪!除魔辟邪,只是笑话!
“无论如何我武无敌灭邪除魔之心,永远不变!”
武无敌全力以赴,将无穷无尽蜂拥而至的人影悉数斩灭,但他的手却不由微微颤抖,毕竟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即使是他,也没能有屠灭千万人而丝毫不以为意的心境。
每一个扑上的苍生背后,都隐藏了一道邪王刀劲,气势、姿态各不相同,或迅捷如流星闪电,或飘逸如天边浮云,或刚猛如石破天惊,穷尽变化,瞬间千相。无数力道互相影响交乘下,立刻产生了不可恩议的巨大力量,武无敌像是惊涛骇浪中颤沛求存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被撕成粉碎的可能。
更可怕的是其中直指心灵,拷问灵魂,撼动本心的一**意念。
“人之初,性本恶!
试问母亲身亡,婴儿伏尸痛哭,是哭母亲身亡未能尽孝,还是哭自己没有奶吃?
人皆言虎毒不食子,但试问饥荒之年,易子而食,把子女送别人吃,就是不食子吗?
人本来就与禽兽无甚差别,只是多了一份虚伪仁义的衣冠禽兽!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正邪本是一体,正为表,邪为里,苍生本质,其实为邪!
就算你能斩灭他们的邪心,他们失去了自己的本质,也就只能从此做个行尸走肉,命不久娄!”不知不觉中,武无敌已是心神大乱,原本坚定的理念,正在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
“更何况,武无敌,你自己也不过是个凡人,你也争名夺利,你也以霸屈人,你也满腔仇怨,你也具有……邪心!”
被诅咒,被愚弄,愤怒,仇恨,要强,不甘,挣扎,要摆脱一切,要胜利,要再也感觉不到那痛苦,要在弱者的痛苦中去得到弥补,要在别人的屈服去膜拜中得到满足,要光宗耀祖,要天下无敌然后再把这所有的一切又转交给别人,让别人重复这一切……武无敌仿佛可以看见整个世界的黑暗,血腥,兽性,全都是由无数类似的东西累积堆积而成的,他可以听到每一个灵魂被环境,被其他人,被这人世间所扭曲所制造时的嘶吼,挣扎,孤独,恐怖和痛苦……
天地如炉,阴阳为炭,万物为铜。从人的一出生,哀号着哭喊出第一声开始,就注定了必定在尘世这巨大的熔炉中互相熔炼互相煎熬……………,
“武无敌,你决心屠苍生以除邪,可有决心斩灭你自己?”
迷茫错愕间,足可撕天裂海的猛恶劲气已经全面笼罩武无敌周身,武无敌豁然看到一个恨满胸,仇满强,怒发冲冠,咬牙切齿的自己,正高举天命刀施展十强武道,携五大兵魂,以苍穹霹雳的轰然威势,直取万邪漩涡中心的自己。
“轰!”一声,海天震动。
有开始便有结束,武无敌与大邪王这一场宿命之战,终于也到了尘埃落定的一刻。
武无敌全身肌裂爆血,满脸肉跳,跟着上半身蓦地裂开两道交叉成十字的巨大伤口鲜血如泉喷涌,恐怖至极整个人如同风暴中的一叶孤舟,颓然飘落海上,随波起伏。
邪王第九劫这一关,武无敌终究没能过去,如今他身受的伤势已完全足以致命!
但是天命刀,却依旧仅仅握在武无敌手中,没有脱手。
而“万邪浮生”一式,依旧还在持续发挥,千万众生邪态不断向大邪王滚滚汇聚,天地间充斥着一片杀伐哀怨凄惨之声。到处都是一片苍茫浑沌,遮天蔽日,整个天地日月无光,彷若末世即将来临。
天空突然爆起一道耀眼的电光,撕开了混沌一片。
一声响彻天空的清啸一道身影从海上冉冉升起,如初升的太阳一样的耀眼,只是这耀眼的不是光芒,而是燃烧灵魂发出的光辉。
“我武无敌还未败,大邪王!”
“或许苍生本邪,就连我武无敌也不免有邪心但这个天地,却绝不容邪道肆虐。”
“娄已经一无所有,就连生命也即将失去,区区仇怨之心私人之仇,又有何不可抛弃的?”
“但我始终坚信:善恶有报!遏制不住自己邪心丧心病狂者,终要灭亡!”
“就以我人生中的最后一刀,来证明这一切!”
躯体虽然已经重创濒死,但武无敌的武道元神却已超脱**束缚,就如剑圣一般,以超越生死的信念意志创造奇迹。
巨大的刀气汇聚雷电,顶天立地,仿佛化身成为了撑天之柱,架海之粱,神迹惊世:那浑厚的刀身散发出了无穷无尽的霹雳刀气,席卷乾坤。
刀气落下,斩!
这一刀冲天而起直入千米高空,一斩而下,空气碎裂的巨响犹如一个把天都拉破的霹雳,被破碎斩裂的云层被带动,巨刀周围形成了无数大小不一的龙卷,仿佛天真的被这一刀劈碎。无数大小的龙卷胁裹在刀气旁,这一刀如九天银河飞落而下,带着破碎的天空,凝聚着武无敌所有的力量精神信念狂劈而下。
这一刀之意不再存任何私仇私怨,而是以一种公平正直态度制裁邪恶,无私无情,断恶绝罪。
这是以直报怨,而非以怨抱怨。
这一式“穹天之怒”的威力,早已远远超越了当年的武无二,既是天道对大邪王降下的最严厉制裁,也是武无敌在生命最后时刻,燃烧灵魂创造出的奇迹。
铺天盖地的万邪浮生绘,已悉数收缩成一个极小的黑球,无穷无尽的怨愤仇恨,渐渐转为悲哀、无奈,又继续化为无力、绝望,乃至最后的崩溃、空虚……
天空、地空、人空、神空、佛空、日空、月空、星空、时空这世间的一切,本来就是空虚。
邪王第十劫邪绝天下,万物归空!
看似空虚,但又仿佛不是空虚,那片空虚深处又仿佛隐藏了无穷无尽的秽恶与腐朽。腐烂的不是皮肉、不是血骨,而是一个乾坤、一个世界。可怕的也不是熏天臭气,而是臭气中蕴藏的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森冷、空虚。
“穹天之怒”可以劈开一切,却没法劈开这片空虚,一切就象落入虚空一样毫无意义,没有任何回应。
这片空虚,不吞噬“穹天之怒”还在吞噬“九空无界”吞噬“剑界”乃至吞噬现实,一切都在朝这片无底空虚不断收缩、塌陷。
蓦地,一道墨绿剑流凭空而至,汇入“穹天之怒”这一刀之内。
若是剑界被吞被毁,剑狱失去了存身的根基,也非要消亡不可,所以他早在一开始就潜伏一侧,关注战局,在关键时刻,现身出手。
“穹天之怒”合并“元天剑诀”!
“邪绝天下”形成的一片空虚,终于开始崩裂,但还谈不上瓦解。
只因吞噬了魔魁、又融汇了王宗超的上品请神,同时汇聚了无数苍生恶念的大邪王已实在是强大得难以想象,距离神明也仅有半步之差。
只要顺利吞噬了“九空无界”与“剑界”它就可以正式成神。
但就在此时,一直受大邪王控制的王宗超却突然松开紧握大邪王的手,一指点出,正中那片空虚。
即使是王宗超的手,也在瞬间就遭那片空虚侵蚀消融,但是这一指的作用,却依旧发挥作用。
这豁然又是一式“逆转之道”。
虽然与“狂邪翻天”看似有异曲同工之妙,但“逆转之道”扭转的却不在于力道与〖运〗动的方向,而是“属性”!
尤其是处于质变临界状态,极阴或极阳的属性。
玄阴尸气到了极致,就会引发旱尴尸火。而当天地间的无穷罪孽汇集到了一个绝恶不赦的地步,又会引发什么?
一点呈红莲状的妖艳火焰,在空虚深处绽放,美得令人目眩神迷,魂不守舍,但就如一点火星遇上猛火油,再转眼间就已燃遍了整片空虚。
此为业火!
红莲业火!
这是一种能焚烬天下间一切杀戮、戾气、愤怒与怨念,燃尽罪业的火焰!三界六道,无论是何种生灵,凡是罪业深重无可饶恕地步,都有可能被打落无间地狱,受尽业火焚烧,永世不得超生!
王宗超所等的,正是此刻。大邪王为天下万恶之化身,几乎不可打败,唯一有可能将其彻底消灭的方法,唯有静等它的罪孽达到一个如日中天的临界之时,才有可能引发毁灭一切的红莲业火!
但是王宗超本身亦有杀戮,亦有罪业,红莲业火燃起,在此同时点燃了他的灵魂,带来无边痛苦。
心火引发内火,另一重劫数,再次降临!
一股阴寒彻骨冰焰,从王宗超丹田焚起,下达涌泉穴,上透泥垣宫,焚尽精血,五脏成灰,四肢皆朽,又从七窍以及周身毛孔透出。
外放的冰炎,竟然隐隐形成凤凰涅磐之态……
王宗超心知肚明:穹天之血之中暗藏的真正凶险,终于在此时引发!
在此同时“邪绝天下”带来的一片空虚,终于在内外交侵下彻底崩溃,其中隐隐听到无数声尖锐恐怖,绝望怨恨的惨叫,随即又化为千万道黑气消散开来。
天雷狂劈而下,在一道道飞窜闪烁的白色电弧下,是一簇簇疯狂摇摆的嫣红色火蛇,里面还有无数金黄色如针尖般锐利的小火星。
天火焚物,业火焚魂,阴火焚气,三火归一,焚尽一切。旷世邪兵大邪王在火焰中彻底崩坏溃散,紧接着天命刀、始皇剑也随之崩解,转眼间又化为一道将整个天地都化为白昼的纯粹白光。
白光转瞬即逝,风雨渐消,但是海上已经完全不见了王宗超、武无敌、剑狱几人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