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顺也不是故意要冷落张民清的,十几个切口下来同时出血,其中有的切口就是为了切断产生房颤的传导路线,传说中的纯切割手术法,这颗正在大量出血的心脏就好象一块四处漏雨的破草房,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大量失血大量输血的后果很严重,时间长了很容易引起肾功能衰竭,他现在最需要的还是时间。
到后来已经是左手右手很忙乱了。
做好切口的第五分钟,生物材质的二尖瓣已经置换完毕,第十分钟他顺手完成了本来是属于张民清的工作,疏通了粗大异常的左心室流出道,绝对只是顺手而已,没有丝毫贬低张主任的意思。
外面的人已经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了,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准备好的大量血浆可就用不上了。最尴尬的是张民清,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想了一想还是靠边点站着吧,别碍手碍脚的就好,他也早就看明白了,就人家这个节奏他上去了也是白搭,反而添乱。
—
手术进行的过程中,对高顺来说节奏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旦进入他自己的节奏,那么一切就变的很简单了。接下来是他最擅长的搭桥部分。对别人来说异常复杂的血管交叉血管分类,蘀换方法什么的,实在不称其为难度,对他来说那简直就象呼吸一样容易。
时间在一分一秒钟过去。半小时后,高顺开始正式缝合心脏上的十几个切口,很形象的打个比方,就象是在用针线缝合一个四面漏气的皮球,而且这个皮球还在四面渗血,难以想象的一件事情。
这就是世界最前沿的领域,这就是全世界难度最高的手术之一,这就是国内专家谈之变色的,却始终没办法普及的改良cox迷宫三型手术。光是这十几个切口的位置选择和下刀精确度,就已经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了,一旦失误了多切了那么半公分什么的,那就是滔天大罪了,跟谋杀没什么区别。
北京的专家们刚开始还在话筒里说上几句,聊上一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集体失声了,手术室里一片鸦雀无声。
无影灯熄灭的时候,代表着手术正式完成,这才只是个开始,术后的严重并发症和可能出现的出血,残留的房颤还有很多考验,从某种角度上说,这也是在考验手术的质量,快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关键还是质量。
十分钟后,省医院外科办公室。高顺仍旧习惯性的捧着杯热水,所有人都在看他,而高顺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也没有注意。走廊上突然有人喊急诊,省医院的外科医生们一起惊醒了过来。
张主任吩咐一声:“小王去处理一下。”
小王医生如梦方醒的匆匆赶出去,高顺也同时惊醒过来,杯子里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喝光了,还没注意。
想了一想轻一点头:“今天晚上我住这里。”
张民清不敢怠慢,陪着他一起点头:“今天晚上我也换个班吧,哈,好久没值过夜班了,不知道能不能撑下来。”
旁边有人自告奋勇的站出来:“那我去把值班室收拾一下,换新被褥。”
外科办公室里忙乱了一阵才重新安静下来。熟悉不熟悉的都随口聊上几句,充满了大战之后平静的气氛,话题当然离不开刚才的手术,这几位当然比郊区医院的外科医生,水平又要高多了,讨论的话题离不开最重要的几点:房颤消除了吗,会不会大出血之类的。
当然也争论不出个结果,一切还要凭事实讲话。
最后还是张民清敢下结论:“我当了这么多年医生,我就敢用脑袋担保,很完美。”
其他人纷纷点头的时候,高顺心里莞尔一笑,他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手术。同时傲然站起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要说把握他还是有那么几分的,自己跟自己就没必要谦虚了。慎重起见,他还是要在这里呆一个晚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