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十分,理查德穿着运动服,斜挎着背包,走进自己的实验室。
如往常一样,他从长廊的一头走到长廊的另一头,这里一排六间实验室都是理查德实验室的组成部分,其中一间是安装了贵重仪器的公共实验室,一间是放着便宜耗材的准备室,一间是理查德的专属实验室,另外三间分属三个课题组,分别交给三名来自北大的老师带领学生,尝试理查德确定的三个不同的研究方向。
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在于,理查德往常来到实验室的时候,所有实验室都已有人或待命或工作了,今天却有一半的房间还未开灯。
因为理查德来早了。
理查德一度是一名遵守时间的学者,不早到,也不晚到。通常而言,理查德会在七三十分到七四十五分之间来到实验室。而当他抵达实验室的时候,一排六间实验室会像是迎接检阅的士兵似的,亮灯,打扫干净卫生,井井有条,秩序井然。
意外中的早到,则让理查德看到了实验室的另一边。
勤快仔细的学生正在检查实验室里的物件,或者开始了实验准备工作,较为惫懒的学生或者没到,或者正在拼命的将实验室恢复秩序……
理查德感觉自己像是提前进入酒店房间的游客,设想中的优美场景,完全被混乱所取代了。
“你们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就应该将使用过的东西恢复原状了。”理查德用英语嘟囔着,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这是一间0平米左右的方正房间,在办公空间尚不充足的学校,属于访问学者才有的特殊待遇。
帮理查德擦洗写字台的正是朱家豪,他一边哼着歌一边干活,没想到理查德现在就来了,不由看了眼桌上的座钟,:“您来早了。”
“恩。”理查德不太高兴的头,然后向写字台上看了一圈,厉声问:“我要的期刊呢?我的第一时间摆上我的桌子的期刊,去哪里了?”
“刘老师拿去看了,是一会儿拿过来。”朱家豪完,又不识时务的补了一句:“你比平时早。”
理查德只觉得一阵火大,他知道自己来早了,但又不想别人出来。
理查德原本以为,自己早来二十分钟不会被人发现,可他显然是想错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来早了!
还好没人知道他来早了的原因。
理查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皮质的坐垫发出傲娇的呻吟声。
“我让刘老师把期刊拿过来?”朱家豪望着满脸不高兴的理查德,试探着问。
理查德的下巴状似随意的了一下,他不能让学生觉得,自己特意来早了,就是为了看《jc》的期刊。虽然理查德抑制不住的早来0分钟,就是为了看《jc》的期刊。
在过去这段时间里,理查德的团队尽管努力,也未能得到阶段性的成果,时间终究是有短了,进度不快也是正常情况。
但是,想到在己方尚未发表论文以前,杨锐就发表了论文,即使理查德从理智考虑,从刘助教那里得到的消息,都觉得那是一片无关痛痒的政治性论文,可仍然免不了感觉到危险。
刺痛般的危险是昨日察觉到的——理查德在美国的老友通知他,《jc》期刊决定刊登杨锐的论文。
他没有拿到杨锐的论文原文,但直觉上有不妙感。
《jc》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上的期刊,或者,一篇无关痛痒的论文,是不可能登上jc的。
如此想来,刘助教曾经异常肯定的投机,要么是杨锐令人意料之外的投机成功了,要么是他根本被人愚弄了。
不管是哪个答案,理查德都需要期刊本身来证明。
然而,朱家豪却没有理解理查德的随意头,他尽心尽力的又问了一句:“您的意思是让我把期刊拿过来,还是不用拿过来?”
“yes。”
朱家豪中文式的思维病犯了,又问:“是拿过来yes,还是不拿过来yes?刘老师再过一会就回来了……”
理查德再也忍不住了,用牙缝蹦出声音,道:“去把期刊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