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健在宿舍里转了一圈,几乎问遍了所有认识不认识的同学,总算借到了一百多块。
这笔钱多不多,少不少。要多的话,许多学生离家上学,都是一口气揣着一个学期的生活费,随便几个人凑凑,也不至于只有一百多,但要少的话,100多块也是很大一笔钱了,要不是耿健的性命攸关,正常人借钱,还接不到这么多,毕竟,大家总不能不问因果的就把未来几个月的生活费借给他。
另一方面,也是耿健的性格不讨喜,作为班委一员,尤其是班里少数几名预备党员,耿健不止找过杨锐一个人的茬。
事实上,就像杨锐厌烦耿健的原因一样,耿健多次找茬,对一些同学是造成了实实在在的伤害的。
刚进学校的时候,杨锐要不是从善如流,将全身的阿迪达斯基础款换成了没有铭牌的手工定制大衣,不好就是一个警告处分。
而与后世的大学一样,大一新生在80年代,也是最容易得处分的,学校总是喜欢在学生入学之初,杀鸡给猴看。
耿健不经意间,就提供了鸡仔给学校。
那些被用来做表演”宰杀”的同学,恨耿健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借钱给他。甚至与这些同学关系好的同学,也都不乐意借钱给耿健。
借了两层宿舍楼,耿健的心灵已经满是伤痕。
借钱从来都是很伤自尊的事,更别是耿健这样自尊极强的学生了。
要是借的来钱还好一些,借钱总得到否定答案,受伤是难免的。
如果不是问题太严重,如果不是为了保住自己预备党员的身份,如果不是为了让领导安心,耿健是无法在心灵受创的情况下坚持的。
唯一能够给耿健一安慰的是胥岸青。
胥岸青家里富裕,偶尔看见耿健找杨锐的麻烦,还会得到心理慰藉,出于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给别人找麻烦自己舒心的思想,一口气借了耿健50块。
如此一来,耿健手里就有近00块了,想想总能度过今天的坎儿。
耿健做感激涕零状,捏着热乎乎的五张大团结,郑重的道:“老胥,没想到今天是你出手帮了我,啥也不了,你看我以后的表现。”
胥岸青无所谓的道:“举手之劳,能帮得上忙就好。”
“也就是你这么了。你没看别的同学。”耿健使劲的摇摇头,道:“还是同学呢,有的就借一两块钱,还有的问来问去,最后就拿三块几毛钱出来……”
胥岸青愣了一下,语气转淡道:“有的同学身上可能就有一两块钱吧,借给你的,是全部的钱了。”
耿健冷笑一声,道:“老胥你心胸宽广,能这么想他们,你是没见他们做贱人,钱还没掏出来呢,先是问前问后的,完了还给我讲道理,更讨厌的,问我怎么还钱,好像我就还不起似的。”
胥岸青也笑了:“那你还得起吗?”
“我现在是还不起,但我肯定会想办法呀,用得着他们指手画脚吗?我借他们的钱,又不是卖身给他们。”耿健深深的吸一口气,道:“别看我现在穷,十年以后,咱们再看……我要让这些个看不起人的家伙知道,我耿健也是一方人物。”
“你的看不起人的家伙,是借钱给你的人?”胥岸青表情古怪的问。
耿健了一下头,又道:“不包括你,你能慷慨解囊,我是很感激的。”
胥岸青不想自己口袋里常年装着一两百块,转而问道:“那没钱借你的人呢?”
耿健似乎被问住了,继而摇摇头,道:“没借钱的人多了,我也记不得那么多,借我钱的人,我记了一个本本,十年以后,我要把他们一个个请过来,让他们看我耿健的成就……”
胥岸青差一就笑出来,用手抹抹嘴,掩饰住笑意,方道:“那就看你十年以后的成就了,行了,赶紧去行政楼吧,别惹的导员和刘院长不高兴。”
“对对对,那我不了,老胥,多谢你借的钱。”耿健着直奔行政楼而去。
胥岸青望着他的背影,笑容慢慢的消失,脑中响起父亲的告诫:有的人是天生的白眼狼,你就算是救了他的命,他首先想的也是你多喝了他的一口水……
胥岸青以前不太相信,而今却是有领悟了。
知恩图报这种东西,是一种优良的品质,不是每个人都具备的。
耿健飞奔到了行政楼二楼,苗碎和他老婆费洁仍然举着红漆牌子,展示存在。
来来往往的老师习惯性的还是会在牌子上看一两眼,顺便记录一下“耿健”两个字。
耿健看的脸色又是一沉,停下来喘了两口气,才到了苗碎和费洁面前,道:“我借了些钱,你们先拿回去用,不要再过来搞这种事了,行不行?”
“给60,我们当然就不过来了。”苗碎不为所动,他本来就不是为了钱来的。
少妇费洁则温婉许多,轻笑道:“弟弟,你还是学生,没有多少钱,借来的钱也是要还的,不如让我们和学校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