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道:“我听秋莺说你有朋友来了,特意来看看。”方仲彬见翩翩和她神态亲密,料想必是家中长辈,遂上前见礼,叫了声:“阿姨好。”那妇人微微点头,笑道:“客气了,请随便坐吧。”翩翩笑道:“他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国宝,大家若是都要来瞧,我可要将他藏起来,收费观看。”那妇人给她逗得笑了起来,说道:“还这样顽皮,不怕让你朋友见笑?”
方仲彬见翩翩和那妇人玩笑戏谑,撒娇撒痴,直无所忌,就如母女一般,但却又不是,不由暗暗惊奇。那妇人微敛笑容,说道:“客人在此,莫要闹了。我去吩咐厨房的郝大叔和叶大姐预备午饭,看来你父亲中午是不回来的了,但咱们可不能叫这位小哥饿了肚子。”翩翩道:“这样最好,我正要带他到楼上卧室中去。”那妇人点头转身而去。
方仲彬心中纳罕,不禁问道:“专为你做饭的就是两人,你家中倒底有多少人?”翩翩格的一笑,屈指数道:“二四六八,对了,算上我和父亲正好是十人。”方仲彬咂舌不已,说道:“好乖乖,那么多人。”翩翩幽幽叹道:“其实真正家里的人只有我和父亲两个,其余的都是母亲雇来的。只有云姨不是,是她把我从小看大的,她是我妈妈的表妹,死了丈夫,无所寄居,妈妈就将我交给她看管,不想这一管就是二十多年。”
方仲彬奇道:“那你妈妈呢?”翩翩喟然不语,凄然欲泣,望着窗外呆呆出神。方仲彬只道她母亲已不在人世,自己这一问只怕触动旧事,惹她伤心了。过了良久,翩翩忽然笑道:“咱们赶快上楼去吧,要是等到爸爸回来,那可就不能再去他的卧室了。”说着牵了他手,向东北角的楼梯上走去,两人上到二楼,方仲彬粗略数了下,总有六七户之多。翩翩拉着他手疾向里走,来到一处门前,笑道:“这就是我爸爸的卧室,平时就算他不在家,也是不许旁人进去的。”
方仲彬嗫嚅道:“既是这样,那我还是不进去了吧。”翩翩奇道:“问什么?”方仲彬道:“要是让秦伯伯发现了,那可不好。”翩翩呸道:“胆小的小子,他此时不在,怎么会发现?”方仲彬涨红了脸,只是摇头,说道:“君子坦荡荡,不欺暗室也。”翩翩打开门,笑道:“你自是不同,再说是我邀你进去,不算违禁。”
说着在背后推了一把,方仲彬听她说自己不同,那是不把自己当作外人,心中顿时流过一阵暖流,只觉甜丝丝,意孜孜,情脉脉,胸中柔情顿起,倒也不好坚拒,半推半就随她进入卧室。
只见卧室也不甚大,一张席梦思放在临墙正中,墙上悬了一幅巨画,床侧两旁各有一个床头柜,床的对面是一排柜子,柜子中间凹进去一块,放了台超薄电视机。翩翩拉起窗帘,推开卧室和阳台连接的推拉门,房间顿时亮了起来。方仲彬这才看清那幅画,画中一美人端坐桃花树下,云鬓高盘,秋波欲转,朱唇似启,一件粉色长裙拽于身后拖在地下,玉手轻抬,现出腕上一只白玉镯子。方仲彬忍不住去看翩翩,见她玉指如葱,腕上正戴着那只镯子,暗道:“原来画得是翩翩。”笑着说:“噢!这原来是你的房间,却来骗我。”
翩翩转身嗔道:“胡说八道,我哪里骗过你。”方仲彬指着墙上画像,道:“不是你的卧室怎么会有你的画像?”翩翩眼中闪着狡黠,问道:“那是我吗?你可要仔细瞧瞧。”方仲彬细细端详,“咦!”了一声,翩翩道:“怎样?”方仲彬道:“果然和你略有不同。”转回身来,又细细瞧向翩翩,只见她嫣然一笑,再转身去看画像,心说:“嗯,果然是不大一样,这画像中人下巴略圆,倒是一脸英气。翩翩虽是下巴微尖,却是神态随和,轻松自然。”蓦地心中一动,她说这是她父亲的卧室,那这画中之人定是她母亲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