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云爬着木梯,站到了房顶上。放眼望去,吓了一跳,满眼都是一片白花花的,整个段家老宅四周全被浑身雪白的野鹿围了起来,就是插翅也难逃啊。
冷汗再次顺着段青云的额头往外冒。天啊,这野鹿哪里像是自己印象中的温顺可爱的鹿啊,这简直比那灵寿山里的群狼都要厉害啊!瞧那一头头凶猛的鹿以百米冲刺般的速度不要命地冲向了垒在大门口的那堵石墙,压根是惊心动魄,不敢再看。再想想虎大哥,那可是兽中之王啊,也没有这群野鹿这般疯狂啊!
顿时,段青云想起了一个问题,按照太爷爷的说法,灵寿山后山的野兽与这灵贤镇的人,两类生灵多年来一直是不相往来,这鹿乃是灵寿山里的灵物,若不是极其特殊的原因,它们因何会一窝蜂地突破禁界赶到人间呢?一根鹿鞭,居然挑起了人与兽的纷争!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突然,一道白光从眼前闪过,段青云定睛一看,只见白狐从自己脚下闪电般跃出,跃向了鹿群。
鹿群一见白狐现身,暂时停止了进攻,同时把目光转向了白狐。
白狐的目光里闪动着柔和的光,把一片温柔的娇媚撒向了鹿群。这一刻,群鹿的野性似乎得到了收敛,静静地看着白狐。
站在房顶上的段青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白狐居然能制止群鹿的进攻。
俗话说人有人言兽有兽语,段青云自然知道白狐正在与群鹿的领头者在交谈。只不过,他看着白狐朝着群鹿中的一头雄壮猛鹿又是点头又是摇尾巴的,不时发出一两声难懂的怪音,猜不出是什么意思。
然而,三分钟之后,群鹿突然间集体朝着白狐大吼一声,白狐吓得浑身哆嗦,赶忙一跃而起,跃离鹿群,借着墙角的一块伸出来的砖角跃上了房顶,伏在了段青云的脚下。
段青云赶忙抱起白狐,道:“狐儿,你跟鹿们谈得怎么样?”
白狐的眼睛里闪动着急迫的神色,它使劲地摇着脑袋,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只听得群鹿中再度响起一声凄厉的叫唤,顿时,又一头猛鹿不要命地开始撞击已经摇摇欲坠的石墙。
段青云知道情况不妙,白狐与群鹿的交谈失败了。
突然,段青云一眼瞥到一头身形灵巧、四蹄修长、奔跑如飞的小梅花鹿从镇子西头方向狂奔过来,紧接着听到从小鹿身后传来一两声刺耳的枪响。。
枪一响,群鹿再次停止了攻击段家大门,同时把头转向枪声传来的方向。看样子,群鹿似乎并不惧怕枪响。这与段青云心目中“胆子小、性温柔”的小鹿截然相反。
那只小鹿,显然是一只“哨鹿”,鹿群来到灵贤镇之后,便派遣这只小鹿作为“哨兵”,随时报告任何灵贤镇人的消息。小鹿狂奔到鹿群中间围着的那头雄壮猛鹿面前,“呜呜”一阵怪叫。
那雄壮猛鹿显然就是这群野鹿的首领,它一听小鹿来报,迅速朝天大呼一声,群鹿立即同时把目光转向了刚才小鹿跑来的方向。
段青云对这群野鹿强大的组织性而暗暗折服,暗叫一声:人类也不过如此罢!他站在房屋顶上,贯穿灵贤镇东西的这条小路尽收眼底。顺着群鹿望着的方向看过去,段青云一眼便看到了一群面目狰狞的猎人们端着猎枪狂奔而来。同时他也看到了前后左右的民房的房顶上黑压压的站满了围观的灵贤镇人。人们都在伸着脑袋,观赏着这一场百年不遇的人鹿之战。
这帮猎人里,奔在最前面的,就是灵贤镇狩猎经验最丰富的老猎户邓得宝还有他的儿子邓秋兵。
段青云大惊,难道这些猎人们要捕杀这些野鹿!赶忙朝着那些即将到来的猎人们大喊:“你们不要开枪!一开枪就坏了!”
然而,老猎人邓得宝父子俩以及身后众猎人哪能听得进去段青云的劝告,嘿嘿一笑,道:“老子要发财,谁也拦不住!”
群鹿的耳朵最是灵敏,虽然猎人们在距离段家门口还有两百多米的时候放轻了脚步,鹿群依然听出了声音,感觉到强敌压境,顿时,除了三头雄壮公鹿立于路中,其他的野鹿立即四下里散开,有的隐伏于墙角里,有的暗藏于对面的林子里,有的则干脆挤身于民居间的墙壁夹缝里,段家门前,此刻倒是成了一片即将血流成河的战场。
段青云看这架势,眼睛一闭,暗叫一声完了。如果这帮猎人们一开枪,真的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山里的野兽与山下的人们一旦开战,这意味着灵贤镇即将遭到一场大劫难啊!
只听得又是“呜——”的一声长鸣,为首的那头野鹿似乎发出了进攻讯号,二十多头雄壮野鹿在路中间三头壮鹿的带领下四面出击,朝着猎人们疯狂疯狂攻来。。
猎人们刚转过路角,便看到了飞奔而来的群鹿,在无比兴奋的同时端起了猎枪,不等他们瞄准,群鹿便已到了。
“啊——哎哟——”老猎手邓得宝一声惨叫,他的猎枪被为首的一头公鹿飞起前蹄踢到了空中,随即将鹿头重重的一顶,身子顿时朝后飞去,扑通一声,落地了。四面房顶上的人们吃惊地看到,邓得宝的胸口处淌着汩汩鲜血。原来,那头公鹿刚才撞击邓得宝时,它的长长的角已经像把刀子似的插入了邓得宝的心窝。
“爹——”邓得宝的小儿子邓秋兵一见老子受伤,再也顾不上端起猎枪扣动扳机,慌忙去扶老爹。
其他的猎人见势不对,这哪里是鹿啊,这分明就是披着鹿皮的狼啊!顿时,所有的猎人们都吓住了,再看前面蜂涌而来的鹿群,猎人们更是脸上变色,身形发抖,不能持枪,街道两边民房屋顶上观点的人们毕竟处于安全地带,没有猎人们那般紧张,有几个小伙子脑子灵活,赶忙从房顶上递下一条绳来,朝着猎人们大喊着:“快,快拉着绳,到屋顶上来!”
话一出口,左右房顶上的人们也都效仿这一法子,纷纷把绳索递了下来。
于是,猎人们被拽到了房顶上,算是脱离了险境。
五六个走在最前面的猎人们根本来不及上房屋,被迎面而来的“鹿潮”顶得顶、撞得撞,哗啦啦、哎呀呀倒了一片。他们的猎枪不知飞向何处,他们的身体被鹿群残忍地践踏,每个人身体的重要部位都被强硬的鹿角撞伤,他们受伤倒地之后被野鹿们疯狂而无情的踩踏,一时间,这条曲曲折折的青石板小道不再那么宁静,叫喊声、呼救声、惨叫声交织成一片。可怜邓得宝和他的儿子邓秋兵此时已经被踏成了肉饼……他们想不到等待自己的不是通向幸福的通途,而是迅速奔向死亡的捷径。
段青云看着这惊人的场面,何止是心惊肉跳,几乎是极度的恐惧。不过,他的心理素质到底过硬,并没有被眼前的流血场景所吓倒,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已经站在民房上脱离险境的其他的猎人们,担心他们再次举枪射击,这样一来,鹿群便不可幸免了。
果然,几个年轻的猎人们上了房顶之后,经过短暂的喘息,恢复了体力,迅速端起了猎枪,瞄准了地面上的鹿群。。
“不要,不要开枪!”段青云一声大喊。
然而,猎人们对段青云的呼喊充耳不闻,地面上那一群群一队他的野鹿在他们的眼里那就是黄金,多年来,他们进山打猎只能打些兔子和野鸡,现在,真正有价值的猎物到手了,怎肯放过?
然而,群鹿似乎早已料到了攀上房顶的猎人们会朝它们举起猎枪,几十名野鹿不约而同高高地抬起了蹄子,朝脚下的小路用力一跺,那铺路的无数块方方正正的青石板随即被跺得粉碎,紧接着,鹿蹄飞扬,那一块块碎石块被鹿蹄用力踢扫,朝着四面房顶上胡乱飞扬。
顿时,又一片惨叫声呼喊声四下响起,房顶上的猎人手中被碎石块击中,疼疼之中丢了猎枪捂着伤口惨叫不已,那些猎人身边的“非猎人”身份的人们同样不可幸免,有的被飞来的碎石块击中了头部,有的被石灰迷了眼睛,惨叫与哭喊交织,鲜血与泪水齐流,郁闷与惊愕同时涌上人们的心头,包括段青云在内,几乎所有观战的人们都在痛楚中不禁疑问:原来,真正的鹿是这样子的!原来,在这群灵寿山跑来的鹿群面前,人们居然不是它们的对手!
“狐儿,你在哪里?”段青云一低头发现不见了白狐,禁不住一声焦急在呐喊,靠,这小畜生跑到哪里去了?
突然,只见一道白光闪过,段青云眼前一亮,只见白狐从段家的药房飞跃而出,嘴里刁着一件红通通的东西,跃过院墙,朝着群鹿直奔而去。
段青云大惊,靠,白狐嘴里刁着的东西,正是俺老段得来的那根千年鹿王鞭啊!它这是想干什么啊?
想想那根千年鹿王鞭的珍贵,段青云心里在滴血。
然而,当刁着鹿鞭的白狐出现在群鹿面前时,鹿鞭散发出的浓浓的青草气息使随着风儿传入了群鹿的鼻孔里。
顿时,群鹿不再进攻房顶上的猎人,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了白狐。
白狐见把鹿群的目光吸引过来,身子迅速一纵,跃上了一株碗口粗细的树,接着,再一纵,从这棵树跃上了那棵树,速度之快,犹如闪电,一直朝着灵寿山上跃去。
随着一声“呜”的叫唤,群鹿不再攻击房顶上的猎人们,也不再撞击段家的大石门,径直朝着白狐飞奔的方向急速追赶而去。。
也就是三两分钟的功夫,段家门口恢复了安静,青石板小道上恢复了安静,一场人鹿大战暂时告一段落。
段青云擦擦额头的汗,沿着木梯下到了院子里,朝着依然在目瞪口呆的扎木斯与杰林克两个老毛子一招手,老毛子赶上前来,与段青云联手用力,那堵垒好的石门轰然倒塌。
段青云来到了大街上,快步走向已经被踩成肉饼的邓得宝、邓秋兵父子俩以及其他三名猎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被群鹿跺碎的青石板小道的缝隙里,流淌着六位猎人们的鲜血。
段青云经过仔细检查,六名猎人全部气绝身亡。
闻讯而来的灵贤镇人们一窝蜂地赶来,看着眼前的流血场面,一时间愣住说不出话来。人们的心情很复杂,究竟是什么原因居然能引起灵寿山的野鹿成群结队而来,难道这是天降浩劫?
此时,胡杏儿与刁龙、刁虎三个人按照刁革风的命令来邀请段青云。
胡杏儿对眼前的场面似乎无动于衷,一把拉住段青云的手臂,道:“段大哥,我舅舅他醒了。”
“什么?”段青云一愣:“刁镇长他真的醒了?”
刁龙接过话来,兴奋地道:“是啊,刚醒过来,正喊着喝水呢。我爹要我们来请你去看看,要不要给喝些水。”
段青云一摆手,道:“现在,千万不能让他喝水!”
话一出口,刁家三个后生立即呆住了,刚才刁革委初醒之时要喝水,是他们这三个人强烈要求向刁革委喂水,若不是刁革风阻拦,恐怕大事不好了!
段青云一边随着三人朝着刁家方向走,一边道:“如果现在让他喝水,刁镇长便危险了。现在,他的身体里急火攻心,千万不要喂他吃喝任何东西。再等四个小时,便可以……”
话没说完,只听得灵寿山方向再次传来一阵万马奔腾的声响,响声由远即近,段青云大惊,大叫一声:“不好,鹿群又来了,你们快回去!”说着,快步朝家里赶去。
段青云飞一般奔到家门口,只见两扇木板门已经被刚才野鹿的凶猛撞击而倒塌,那堵刚刚垒好的石头墙也在刚才出门时被推翻,再侧耳倾听那山上传来的波涛般的巨响,段青云脸上变了色。。
瞬间,只见不远处那通向后山的山坡上,那数千头野鹿重新折返回来,犹如汹涌的潮水般扑开盖地而来。
段青云来不及多想,拔腿奔进院子,小雅与扎木斯、杰克林三个人更是吓得浑身颤抖,连话都说不完整。
“扎木斯、杰林克,你们俩赶紧把约克林先生抬到屋顶上来!快!”段青云朝着两个吓得的都毛子大喊道:“快,快点啊,他妈的……”
同时,段青云一把抓住小雅的手,攀着木梯上了房顶。
直到此时,段青云才轻舒服一口气,暗道,他娘的,你们三个老毛子最好被野鹿给撞得稀巴烂,俺老段倒也省点心,只要我的小雅平安无事,管你们的死活呢!你们的祖先,一百多年前就是在这片土地上屠杀我们的乡民!这也算得上父债子还罢……
“段家小子,给老子滚出来!”山坡上,一声声若洪钟野鼓的呐喊送着山间卷起的狂风远远地传了过来,打断了段青云的思绪。
站在房顶上的段青云,在浑身哆嗦的小雅的扶持下,赶忙朝着山上望去,只见折返而归的群鹿后面,居然跟来了一群同样是不计其数的老虎。
听那声音,难道是太爷爷来了?
这样想的时候,只见群鹿迅速向左右分开,中间闪出一条道来。
一个满头红通通的头发、身材高大魁梧的大块头骑着一头高壮猛虎呼啸而来。此人,正是段青云的太爷爷段三元;此虎,正是段青云的虎大哥。而在段爷爷的怀里,白狐正悠然地坐着,嘴巴里的那根千年鹿王鞭已经不知去向。
这下好了,段爷爷和虎大哥前来,这场人鹿之战便要宣告结束了。只不过,白狐把那根鹿鞭给搞丢了,却是可惜得很!
段青云赶忙顺着木梯下来,奔出门去,把太爷爷迎进家来。
“太爷爷,你老人家是怎么知道这儿发生这么大的事啊?”段青云由于激动,说话的时候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然而,太爷爷段三元并没有回答段青云的问话,他环视着这幢普通的农家小院,眼睛里闪动着一丝怀古之幽情。不时地伸出手来,摸摸院中的歪脖子老槐树,拍拍那张风吹雨打多年的石桌,瞅瞅东西屋子的外墙上雕刻着的模模糊糊的字,油然而生一阵感慨。。
段青云知道,太爷爷已经一百多年没有下山,他就一直独自呆在那苍茫的灵寿山里,他与山下的家,虽然近在咫尺,似乎却是远在天涯,这次下得山来,自然而然现出无限亲切。
突然,只见太爷爷收回目光,闪电般转过身,死死地盯着段青云的脸,厉声道:“灵寿山上的鹿王被割了鞭,是不是你干的?说!”
段青云一凛,暗思:太爷爷万不得已不会下得这灵寿山来,听他这口气,此事一定非同小可!
只听得太爷爷望着黑沉沉的天,道:“如果是一头普通的鹿鞭,那倒没什么,问题是把人家千年鹿王的鞭给割了,你想想人家会善罢干休么?告诉我,是不是你去山里割了人家的鞭?”
“啊,太爷爷,这可真是天地良心哪!”段青云哭丧着脸,道:“太爷爷啊,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把人家的鞭给割了啊,我不但不割鞭,还要保护人家的鞭啊!”
说着,段青云把目光转向太爷爷身后的虎大哥,虎大哥正用一副慈祥的目光看着他。
段青云为虎大哥接鞭的事,太爷爷自然知道,正因为知道,太爷爷才相信段青云与虎大哥有着很深有“友缘”,所以把那本段家祖传的《牝牡秘经》封到了虎大哥的身体里,希望有朝一日虎大哥与段青云相见时取出来,没想到段青云后来倒提前进山来了。这也省了他的一番苦心。
“嗯,谅你小子也不敢骗老子!”太爷爷道:“告诉我,你这根鞭是从哪里来的?”
段青云一听,思索起来,要不要把刁镇长供出来呢?
太爷爷见他面有疑色,警告道:“如果你小子不说实话,我可饶不了你!”
段青云心中对这个太爷爷早已敬畏如神,一听太爷爷的警告,赶忙道:“这根千年鹿王鞭是刁镇长进山割取的,他是想把这鹿鞭用来泡制壮阳酒送给城里的上司,给他的儿子升官发财……”
于是,段青云把刁革委数次进山割取虎鞭的事一五一十详细地说给了太爷爷。
太爷爷听着段青云的讲述,皱眉数次大皱,监了,才恨恨地道:“那些姓刁家的,世世代代没有一个好东西,嘿嘿,最好让他全家都死光光!”
段青云一听,接着便把这两天救治刁革委的事情说了出来,同时把自己的治疗方法也说了出来。。
太爷爷一听,目光瞪大了,摇晃着段青云的手臂,道:“告诉我,这法子是谁教你的?”他的目光里闪现惊喜与疑惑的光。
段青云嘿嘿一笑,道:“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所以,就这么临时抱佛脚……”
“哈哈,好哇!”太爷爷重重地拍了一下段青云的肩膀,道:“没想到你小子竟然有如此天才本领!哈哈,看来,段家要振兴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