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安室透再次开口:“那你找我做你的手下,是因为我和他长得像?”
境白夜皱了下眉头看过去,安室透立刻解释。
“在四月初,琴酒来训练场找过我,他怀疑我有卧底嫌疑,当场逼问了我很多问题,我额头上还有他敲出来的伤疤……”
听到这个,境白夜抬手去撩安室透额前的头发,果然在额角看到了一块伤疤。
“……”
可惜是安室透到他手下前弄的,否则他一定盗刷琴酒的卡给他赔偿……不对,如果安室透已经到他手下,他不会让琴酒有机会这么拷问他。
“琴酒那是被害妄想症,觉得潘诺是卧底,长得和他像的你可能也是。”
不过也可能只是单纯的迁怒和找个人发泄,琴酒长期996甚至007,工作压力可想而知,没有得到充分休息的打工人脾气会比较暴躁。对着造成这一切的斯皮亚图斯能忍,对着底层就完全不用了。
境白夜放下手,替安室透理了理头发,然后靠上去很轻地抱住他。
他向风户京介询问他日常能为安室透做什么,他告诉他可以多和他接触,心理学的研究表明,拥抱和触摸有利于心理健康,这个动作很简单明确地表达出人与人之间真诚的关爱。
“安格斯特拉……”
有点发抖的、充满自我怀疑和担心的声音。
知道安室透又切换的境白夜在心里无声叹气,他身边或许有了第四个手下,但不管是哪一个安室透,他都要去爱护。
“安室,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他温和地说,拥抱住不安的手下,小心翼翼地避免压到他的伤口。
“我曾经告诉过你,谁都不是谁的替身,每个人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替身是对两个人的侮辱,是对两份感情的亵渎。”
他不会这么对安室透,没人愿意去当替身,自愿去当替身的要么别有所图,要么过于卑微……他不希望安室透这样。
“我喜欢长相好看的人,尤其是有天然金发的亚裔……对,我本来就偏好这点,在潘诺之前就这样,朗姆就是知道我的喜好,才选出潘诺去美国接我。”
“你和潘诺只是长得有点像,本身完全不一样。”
“潘诺不太会做饭,每次任务是在外面吃饭或是啃应急食品,你会为我准备美味的三餐。”
“你很温柔,虽然有时候会说一点奇奇怪怪的话,潘诺不善言辞。”
“你比较粘我,会主动来抱住我,或要求我来抱抱你……潘诺不会这样做。”
“你之前在便利店打工,现在辞职了……潘诺表面职业是侦探,以最早的侦探小说《毛格街血案》中的侦探西·奥古斯特·杜宾为名,开了家侦探事务所。”
“潘诺从来不跟人起争执,过去戴吉利招惹他,他会直接把人干趴下,完全不会吵架……你和诸星吵了好几次,像两个只有年龄零头的小孩子。”
“他法语很好,英语也很流利没什么口音,日语磕磕巴巴,而你……嗯,至少你们在英语这门外语上的水平,是在不同次元的差距……”
境白夜一点一点地数出他们的不同,只为告诉安室透,他没把他当成替身。
他在便利店初遇安室透,第二次相遇是被他接去审讯,在那不久后就邀请他成为手下。
那时的境白夜只觉得安室透长相非常符合他的审美,完全没有留意到其他方面。
直到后来,他想起潘诺的次数增多,因为相似的相貌,他差点通过安室透看到了潘诺……只是差点,他及时醒悟过来,并提醒自己不可以这样对待本就安全感不够的安室透。
他没有把安室透当成替身。
——从初遇到现在,他们真正的相处中,他看到的只有【安室透】这个人。
境白夜感到安室透的呼吸渐渐变轻了,他的情绪平稳下来。
他犹豫地松开他,担心他是不是又突然切换了,于是去看那双紫灰色眼睛。
只见那双眼睛亮得就像天上的星星,温柔得就像春风拂过的湖水,他满眼是喜悦,满眼都是自己。
境白夜第一次通过眼神就判断出了一个人。
——这是那个特别特别在意他、想要拼尽一切保护他的安室透。
“我们一起看烟花吧。”安室透握着他的手说道。
“好。”
境白夜重新坐下,就这样和姿势不方便的安室透一起欣赏剩余的烟花。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继续说话,病房里很安静。
在这样的寂静里,他却感到了一种跨越时间和空间的热闹感,在恍惚中,他仿佛回到了巴黎迪士尼乐园。
金发混血、长相好看的潘诺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小孩在中间挤来挤去。那时候的他一米六四左右,为了看清烟花,得在人群间努力仰着头。
潘诺仰望的姿势就自然多了,他的目光落在夜空中,嘴巴动了动。
烟花绽放的声音消失了,人群喧闹的声音不见了,时间仿佛回溯到过去,境白夜终于想起了他说的话——
“安格斯特拉,你说过你不在乎自己是黑是白,杀人和救人对你没有区别,我知道这是从小待在黑暗里的你的真心话。”
“但是杀人和救人不一样,创造或挽救生命,是更困难更伟大的过程……我说过不要滥杀无辜,你就真的开始放过无辜的路人,只把敌人赶尽杀绝。既然这样,你能不能……”
“……能不能,到救人的那一方去?”
境白夜眨了眨眼睛,缓过神。
在第一次被炸的米花市政大楼里,安室透请求他去救人。
他真的那么做了,并且得到了一笔超过上一次杀人的报酬。
明明他看的是远在东都铁塔那里的烟花,不是巴黎迪士尼乐园的烟花;此时他身边是受伤的安室透,不是带他去乐园玩的潘诺。
但看到远处的美景,想起关于救人的事……他差一点点,又要把他们搞混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暂时去忘掉潘诺。
至少,不该在安室透身边屡屡想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