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老婆,我已经拿好了户口本、身份证,正在去婚姻登记处的路上,你在那里等我一会,我马上到。”李潜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一边开车,一边眉开眼笑地打着电话,而且特意咬重了老婆和婚姻登记处两个词。</p>
“讨厌,谁是你老婆?我才不是呢。”电话里传来未婚妻银铃般的声音,柔柔糯糯的,带着三分甜蜜七分娇羞。</p>
李潜听到这声音心中跟吃了蜜一样,耍贫嘴道:“你怎么不是我老婆?马上就是了。我不过提前喊了一会。等我到了结婚登记处,咱们照了相贴在结婚证上,钢印一盖,啪!你就是我亲亲的老婆了。嘿嘿。”</p>
“讨厌,你再贫嘴我就走了,你自己登记去吧。”</p>
“好好,我不贫嘴了。等拿到结婚照再叫个够。亲爱的,你等等,我拐了这个弯就到了。”李潜放下电话,拐弯,前面不远就是结婚登记处。李潜看见门口一个身穿白色长裙,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玉兰般的女孩正向这边翘首张望。一想到那个温柔可人,自己苦苦追求了三年的女孩马上就要与他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李潜就分外激动。</p>
在马路边停好车,李潜匆匆拿了东西急不可耐地向对面跑过去。心神完全沉浸在幸福中的李潜根本没有注意到,路口有一辆重卡如脱缰的野马冲过来。“嘎——嗤——”刺耳刹车声让李潜顿时呆住,怔怔地望着十二个轮子在地上拖出无数条杂乱黑线的重卡向自己撞过来。空气中瞬间弥散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p>
随后李潜感觉自己飞了起来。身在空中,他看到未婚妻宛如风雪中的白玉兰凄楚地萎顿在地,他忍不住心如刀绞,好想对她说一声,不哭。然而这短短的两个字终于还是没来得及说出口,留在李潜最后意识里的只有那个女孩茫然无助、悲痛欲绝的眼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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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剩哥,狗剩哥,你说话啊,狗剩哥,你别吓我。”一个身高近六尺,穿着鹿皮短袄,长得浓眉大眼虎背熊腰,脸上稚气未脱,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俯身望着床榻上的少年,口中发出焦急的呼唤,一边喊还一边轻轻推着少年的身体。</p>
然而无论他怎么推怎么呼唤,平躺在床榻上那个穿着狼皮短袄的少年却瞪着一双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睛怔怔地望着前方,如同无人操纵的木偶一般丝毫也没有反应。</p>
弯月如钩,皎洁的月光透过不规则的窗格照射进来,朦胧的光芒将那少年笼罩在一片迷离中。</p>
高个少年焦急地搓着手对身边那个穿着灰色葛布短衣,身形有些佝偻,头发花白,两颊、眼角和额头的皱纹极为深刻,看上去得有六十多岁的遭老头子道:“梅大伯,狗剩哥没事吧?他接连昏迷了三天,醒来以后就这么望着房顶发呆都有一天了,我都喊的快把房顶震塌了他也没反应。梅大伯,狗剩哥不是魔怔了吧?”</p>
“小柱子,你个小兔崽子给我闭嘴!”在少年身后不远处一个比他还高还壮,身穿一件褐色葛布短衫,袒着半边肩膀,露出胸臂上老树疙瘩一般古铜色腱子肉的汉子过来伸手冲少年的后脑勺打了一巴掌,呵斥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p>
被称为小柱子的少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轻轻抽了自己嘴巴一下,侧头呸呸的吐了两口,嘟囔道:“娘说俺还是个小屁孩,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却悄悄望向梅大伯。</p>
被小柱子称为梅大伯的老头子听到他的询问,立刻上前伸出手按在床上那少年的腕门上仔细诊了一会脉,道:“潜儿的脉象平稳,不象是魔怔或中邪。或许,”梅大伯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压抑不住的痛苦,“他真是摔坏了脑子。”</p>
“啊?”小柱子惊呼一声,“那怎么办?”</p>
梅大伯叹息一声,低声道:“也许他一辈子只能这样一动不动躺着,也许过两天他就能重新醒过来。唉,只能听天由命了。”说着他满是担忧地望着床榻上那少年。</p>
小柱立刻懊悔起来,自责道:“都怪我,要是我当时拉住狗剩哥就好了,那样狗剩哥就不会失足掉下山崖了。该死的狐狸,让我再碰到它非将它碎尸万段不可!”</p>
看到小柱子懊悔的想撞墙,梅大伯轻轻拍了拍他宽厚的背,安慰道:“生死皆有命,半点不由人。小柱子,这件事不怪你,你不必自责。这是你狗剩哥命中该有这一劫。当年,你狗剩哥刚出生时有位高人曾给他算过命,说他命中有三个坎,若能过去这三个坎他才能平平安安一辈子。第一个坎在他十二岁那年,那次的情况你们也知道。第二个坎就在今年,想来指的就是这个了。”梅大伯顿了顿,道:“小柱子,牛兄弟,天晚了你们先回去吧。”</p>
小柱子的父亲点点头,伸出青筋虬然的胳膊叉着非常不情愿的小柱子的脖梗子将他推出去。</p>
等他们走了,梅大伯再次望了望床上的少年,看到少年依然如行尸走肉一般,忍不住长叹一声黯然离去。</p>
床上的少年虽然在怔怔地没有任何反应,但身边三人的对话却听了个清清楚楚。此刻,那少年心里无比郁卒,一场车祸竟然让自己的灵魂穿越了,怎么会这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