砀郡郡衙
后堂,苏照见到了时任砀郡郡守鲁琛,以及郡中一应大小属吏,济济一堂,彼辈恭候厅下,垂首谨立,大气都不敢喘。
苏照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茶盏,用茶壶盖拨弄着漂浮的茶叶,身后范潇鹞冠玄衣,抱剑而立。
苏照抬起一双淡漠目光逡巡过砀郡的官吏。
准确地说是在望气。
砀郡郡守鲁琛,郡丞余嵩,郡中长史,这是郡中处置政务的三大巨头,皆由中枢直接任命。
这些不是千石大吏,都上官气翻滚,气柱明黄。
不远处的则是功曹,五官掾,督邮,此为郡中右曹豪吏,常年为砀郡本郡人士担任。
所谓郡望世家,强宗豪右,说的就是此辈。
再远一些,则是门下属吏,以主簿为首,算是郡守自行辟除的亲信佐吏,而后及列曹佐吏,以户曹为首。
“晏卿如何不在这里?”少年君侯皱眉问道。
鲁琛小心翼翼道:“晏公在城中馆驿之中,臣已着人去唤晏公前来了。臣之前曾让晏公下榻衙官署,但被晏公婉拒。”
苏照神色一冷,道:“孤临砀郡之意,诸位当知,地方因缘为奸,对抗中枢朝廷,鲁郡守,此事你可知晓?”
根本不需绕圈子,直接垂问,而这番态度,几乎让热气滚滚的花厅,温度都降了几度。
郡衙属吏,就差把头埋在地里。
鲁琛面色微变,一时讷讷难言,迎着对面少年君侯的质问,只觉头皮发麻,哪怕是数九凛冬,其背后冷汗也顿时打湿中衣,“臣已着贼曹查察……不久之后,当会水落石出。”
“噔。”苏照将茶盏放在一旁的小几之上,肉眼可见的战栗。
苏照问道:“围攻馆驿,袭扰钦使的歹人,可曾下狱鞠问?”
鲁琛道:“为首之人,有着五人,已押在监中,只是……。”
“只是什么?”
“已于昨天夜里,死在狱中。”鲁琛脸色苍白,颤声道。
说来,他也觉得奇怪。
“昨天,还真是巧,孤今天刚至砀郡,这些贼寇就提前一天为人灭口,这是在警告于孤吗?”苏照讥讽道。
这几乎不用推理,多半是他将幸砀郡的消息,以邸报明传各郡,虽他刻意不通知驿站,但还是有人在监视着他的车驾。
“臣等死罪!”鲁琛面色倏变,跪伏于地,将头垂下,此刻心惊胆颤,谁敢威胁上首少年君侯。
“臣死罪!”
其后,砀郡郡丞、长史等一干属吏,道都是黑压压地跪倒一片,请罪之声此起彼伏。
“砀郡,年初就有匪盗啸聚为乱,孤以大军清剿,可这才过去多久?孤派朝廷重臣前来,主持新政,就有豪强胥吏,因缘为奸,勾结交通,阻挠朝廷大政,连钦差亲眷都被袭杀,砀郡是要作什么?”苏照看着郡中官吏,他敢断定,这里面起码有一大半都是对抗新政的,尤其是郡中佐吏。
他当然不是责怪鲁琛,其人刚刚履任不久,不太可能和砀郡郡望豪强沆瀣一气。
就在这时,衙署之外,匆匆来了两拨儿人,其中一拨儿,以一老者为首,正是晏昌,其身后跟着禁军都司曲楷以及砀郡郡尉,一行几人,都是快步向着后堂而来。
还有一拨儿,则是驻砀郡监察御史高元化,巡检司巡检使周崇韬,脸上都是惶恐不安之色,也是风风火火前来。
二人原就不在郡衙之中办公,一个在家中午睡,一个则在城中一家酒楼饮酒,突然听到苏侯亲临郡城,都是着急忙慌地来到郡衙。
然后两拨人前后站在厅外,就被禁军拦下。
“臣晏昌,求见君上。”晏昌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