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枫安静*着,不着边际地想了很多事,有叵升的,有安格斯的,有其他孩子的,还有她自己的。
夜风寂寥地吹拂着,仿佛想吹进她的心里。
“沙。沙。”
很轻的脚步声慢慢传来,成枫微微抬头,发现一个如水晶般透澈的人儿站在她面前,飘逸的浅金色长发松松地用白布条扎着,耳边的碎发被风吹乱,白皙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伤感和忧郁,那双午夜蓝的眼睛在火光中更显绝美,瘦削的身体上披着过大的白袍,轻扬的衣袂在晚风中显得柔弱不堪。
“你救了我。”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清澈,宛如空灵的风铃声。
成枫刘海被风吹乱,露出一双略显诧异的紫眸。
男孩露出一丝苦笑,缓缓地走到她身边,坐下来:“你都看到了。”
成枫侧头一看,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盛满了痛苦和挣扎。这一刻,她语塞了,不知道如何开口。
安格斯微微一笑,泪水划过凝脂般的脸颊:“谢谢你。谢谢你什么都没说。他们还不知道。”
他的泪水仿如风中被吹乱的碎花,零落而哀伤。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永远忘记这场噩梦。”成枫不忍再看他忧伤的脸,垂下目光,看着跳动的篝火。
如果火焰能够烧尽一切哀伤,她情愿让这个世界变成炎火地狱,燃尽一切丑恶和痛苦。
“呵,忘记了,不代表事情没有发生过。”
男孩轻轻地摇着头,目光中有种深邃的超脱。
他从衣襟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朵淡紫色的小花,只是林中常见的野花,递到成枫面前,眼睛中露出真诚柔和的光芒。
“它和我梦中最美的花朵一样,是我的谢礼。很像你的眼睛。”
成枫呆呆地看着这朵小花,上面还挂着清新的露珠,淡紫色的花瓣没有一丝杂质,轻小而精致,看得出男孩保护得很好。
见成枫没有接,似乎在迟疑,男孩眼中显出淡淡的受伤之色,晶莹的泪水滴落在美丽的花瓣上,与露珠混合在一起。
“对不起,我太唐突了。”他轻柔地自嘲,收回手中的花。
“等等,不是。我只是很高兴。”成枫急忙出声解释,声音里压抑着一分酸意。她很想哭,事实上,她眼中的泪水已经先一步掉落,流进嘴里,苦苦的,涩涩的。
刚才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见到了世界上最美的东西。
美是什么?
是美少年脆弱的脸上强装的笑容,还是少年在噩梦醒后依然执着于美的追求,抑或是野花淡紫色花瓣上的伤心泪珠……
没有答案。
他太美好了,如水晶般纯净善良的人儿,本不该受到这样的伤害。可是,为了保护比他更弱小的人,他自愿去承受这种痛苦。
成枫接过小花,仿佛捧着什么珍宝,凝化真气,把它永远地固定起来,藏于“枫”中。
“谢谢。我很喜欢。”成枫带着泪珠,露出一个令人惊艳的笑容。
男孩善意的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浅笑着:“你真好看,成枫。”
说着,站起身子,转身要离开。
成枫低声唤道:“安格斯。”
男孩定下脚步,回首微笑望着她。
“你没有必要为别人做的恶事承受任何谴责,你没有做错什么,一切的彷徨和痛苦只是黑暗中的光,引导你去追求生命中的美好和真实。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在我眼中,你是世上最美好最纯净的人。”
男孩眼神一顿,尔后绽开明媚清透的笑容,那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洒脱和释怀。
“我会记住你的话。朋友。”他的声音依旧清澈,微笑地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金发男孩,问道,“你也把我当作是朋友,对吗?”
成枫坦然点头:“嗯,朋友。”
……
夜色依旧,隐约有花的清香。成枫捡起一片树叶,吹起了一曲悠长婉转的轻颂。仍在睡梦中的孩子们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
……
第二日天亮,大家漱洗好,整理装备,吃了一顿可口的早餐,继续上路。
成枫用神识扫瞄了这片占地宽广的森林一圈,已经找到一条出路。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各种危险,两个时辰后,大家终于走出森林。在森林边的小镇上休憩片刻,吃了顿午饭,成枫雇了辆普通的马车。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抵达顺京城的城门外围。
几个孩子中,只有成枫是顺京人,其他九人都在小村庄或普通城镇长大,第一次见到这般高大雄伟气势恢宏的玄武石城墙,即使是素来安静的洛葛仙妮也不禁发出惊叹。马车在离城墙五十米的地方停下,前面排着长长的队伍,都是进城的人群。队伍进城的速度很慢,等了很久,马车也没前进几步。
“怎么回事?”陆峻宏皱眉询问赶车的马夫乔治。
老乔治叭答叭答地抽起烟袋,摇头晃脑道:“以我老人家的经验,肯定是京中出大事了。”
听到这话,马车旁一个扛着巨斧的矮人立刻扯着大嗓子嚷道:“出什么大事?我格林顿的基诺好不容易千里迢迢赶来顺京观看一次佣兵大赛,还要排这么久的队伍,这是什么待客之道?不行,我要冲进去。”
他身边一个人类剑士模样的年轻武者立刻拖住他的长胡须,苦笑道:“基诺,你不要这么冲动,融国可不是什么小国家。如果出事,肯定也是大事,你就不要添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