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缓步其中,忽听得不远处有女子呼喊的声音,循声望去却见两名妙龄女子相互搀扶着倚树而立,通身的打扮一看便知也是大户人家的女眷。
那丫鬟打扮的女子一见有人来忙又朝着她们呼喊起来,原来是她家少奶奶适才赏梅时不留神崴了脚,偏这里四下僻静,竟求救无门。
连馨宁和玉凤都是热心肠的人,当即上前帮忙,由玉凤和那丫鬟搀扶着那受伤的女子,连馨宁则在前头带路,带着她们到了不远处的一角小亭歇下。
“多谢这位仗义帮忙,小女子头一次来到此地,只知道贪玩一时失态,若不是遇着奶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女子坐定后便又忙着起身向连馨宁行礼,连馨宁忙按着她不叫她起来,这时才有功夫细看她的样貌,不由也在心中赞叹不已,好一个闭月羞花的美人,莫说脸上的五官无一处不精致,便是那眉宇间一点淡淡的似愁非愁,似病非病的神态,也真真堪比西子捧心,不知能令多少人失了魂。
“快没这么着,你还有伤呢,快坐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要这么客气,我们可就坐不住了。”
连馨宁笑吟吟地让她宽坐,那女子听她这么说也不好再客气,便又说了些感谢的话,不知不觉便攀谈了起来。言语间得知那女子唤作阿鸾,小她半岁,今日ta与她家相公一起来进香,方才因她相公遇见了旧同窗,几个男人叙旧她跟着也不方便,就自己带着贴身丫鬟四处走一走,不知怎地就到了这里。
“能在此处遇见姐姐真是阿鸾的福气,阿鸾在京城并无亲戚朋友,日后还盼姐姐能多走动,就是阿鸾的造化了。”
那女子似乎与连馨宁一见如故,始终拉着她说个没完,倒是她身边的丫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玉凤见了便忍不住问她。
“姑娘想是着急你家***腿伤?放心吧,并不曾红肿,想是没有扭到要害,休息个三五七日便能自好的。”
谁知她不问还好,一问起来那小丫头竟急得哭了出来。
“都是奴婢的错,让奶奶受了伤,回头可怎么跟爷交代呢!上回厨下不留心做了一个奶奶素日不吃的菜,奶奶还没说什么,那厨子第二天就被爷赶出去了,爷对奶奶那是比自己心尖尖上的肉还疼,奶奶皱一皱眉他都要着急上火好几天,这回岂不要将奴婢打死!”
那阿鸾一听这话面上便有些不好意思,立刻红了脸,忙拉起那丫头的手柔声劝道:“好莲儿快别这么着,这点小事也值得急成这样?没得叫别人笑话你,快别哭了。”
一面又回头面带愧色地向连馨宁致歉:“姐姐别见怪,这丫头平日跟着我也没出过门,不懂规矩。”
“哪里呢,想来妹妹是个有福的,得夫君如此疼爱,岂不羡煞旁人?”
“那是姐姐大度,若是别人听她这么说,只怕心里早就嘲笑小妹轻狂无礼了呢!姐姐的气度芳华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何须羡慕阿鸾平头小户的,阿鸾羡慕姐姐还来不及呢。”
连馨宁本不是个热络的人,做姑娘时如此,嫁了人也是如此,如今忽然冒出个如花似玉的玲珑女子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地叫着,也实在不大习惯,几次想告辞都被她挽留,只说同她一见如故想好好结交一番,说得连馨宁若再推脱倒有瞧不起旁人的意思,也便只得坐着。
女子之间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些脂粉针黹的话题,连馨宁又是个喜静的,多半都是阿鸾在说,且事事不离她家相公,可见实在是新婚燕尔恩爱有加。
那阿鸾见连馨宁怀着身孕不免又露出羡慕之情,只说她家相公十分喜欢孩儿,只是成亲的日子尚浅,不知何时也能为他添个一男半女才好。她身边的丫鬟想是急着将功补过,少不得更加殷勤奉承,忙一连声说什么爷一心只疼奶奶一个,想要个哥儿还不容易么云云,只怕到时候更要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着才放心了呢。
连馨宁本也没什么,只微笑着由她们说,毕竟荣府人多口杂,不管和谁说话都要留个三分心眼,她也许久不曾毫无城府地与人谈天了,面对两个陌生人反倒心里放松许多。
倒是玉凤在一边听着那主仆二人说来说去尽是些夫妻恩爱之事,怕她触景伤情,毕竟荣少楼冷落多日,虽不曾明说什么也不曾有过口角,但明眼人一看也知道大爷的心只怕是朝外头飞出去了。
此时正好听得不远处有男人在唤阿鸾的声音,料想是她家相公找来了,便扶着连馨宁起身告辞,那阿鸾这次也不再留她,一面叫那小丫头去前面寻她家相公,一面恋恋不舍地同连馨宁作别。
连馨宁心里记挂着荣清华和云书,同她又寒暄了几句便着急离去,谁知那玉凤却是个淘气的,两人在一片花树中走了几步,她便笑着出起了鬼主意。
“听她们说得那阿鸾姑娘的相公竟是个天上有地上无的痴情种子,我倒要看看这样的男人究竟长个什么模样。”<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