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可以，朕可以。”沐臻沉声说道。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言语间透露的，是无上皇权所赋予他的，无上的威严和自信。
心婉心中小小震动了一下，收拾书卷的手也僵在那儿，默不作声。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有多说。许久，背后传来沐臻一声轻叹：“瞧你，写字也就罢了，连墨也没顾得上磨多少，便把奴才都扔在了外头。写到一半没了墨可怎么好呢？”
轻轻的一句话就化解了尴尬。沐臻说完卷起袖子，轻轻移过砚台，便开始磨起墨来。心婉回身看着他，心情复杂难言。
之前不熟，一直觉得他高高在上，不可亲近。畅音园的一场大火，他舍自己而去，暗地里也曾怨怪。可是，他毕竟是皇上，龙体关乎国本，关乎天下社稷，保重自身，也是理智的选择。
那一日受针*之伤，他当着众人的面斥责了贤妃，忧急牵挂之色溢于言表。也许，在他心中，楚心婉已经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官家小姐，而有些特殊的分量了吧。
仅有的两次独处，他可以为自己拭汗，可以卷起袖子磨墨，一点儿也不像个皇帝。可是他言语之中提醒，自己的命运掌握在他手中，又是为了什么呢？
心婉心中五味杂陈，只呆呆看着他不说话。沐臻察觉，笑道：“怎么？看见朕会磨墨，觉得很奇怪？”
心婉点点头。
“呵呵，朕又不是生下来就是皇帝。朕还是皇子的时候，母后要求极为严厉，朕自五岁起便日日练字。而且母后从不让下人伺候着，说是不能惯出了毛病。从小到大，朕写字都是自己磨墨，从不假手他人。”
沐臻沉浸在回忆中，末了自嘲道：“朕登基之后这几年来，便不再自己磨墨了。如今试着磨一下，竟然也生疏了许多。”
“皇上手握乾坤，这些事又何必亲自动手，我去唤露吟来吧。”心婉说着要往外走，却被沐臻一把拦住。
“不用，朕已磨了这许多，你就写着吧。”
心婉有些迟疑：“这个，不瞒皇上，臣女平日里疏于练字，字迹颇不美观，不敢在皇上面前献丑。”
沐钦呵呵笑道：“无妨，上次椒房宫中你写的诗，皇后也曾给朕看过。诗是不错的，字嘛，多练几下便好了。”
说完往旁边的贵妃青竹长榻上一坐：“朕就在这儿看着，你再写首诗来瞧瞧。”
心婉眼见如此，也不敢违令，只得硬着头皮写下去。略微思考一下，一首晏几道的《临江仙》缓缓自纸上流出。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
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
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