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婉闻声转头,只见姐姐妍贵嫔扶着侍女翠竹的手,自远处快步行来。妍贵嫔身后跟着若妃和陆淑媛,两人一面唤着“贵嫔小心啊”,一面急急尾随而来。
妍贵嫔行至身前,也不理心婉,抬手便给了宝娟一巴掌:“好个贱婢,出卖本宫不说,竟还在这里离间本宫和妹妹的感情!”
宝娟脸上都是五个红红的指印,抬起头鄙视地瞟了妍贵嫔一眼,轻蔑地道:“娘娘你既做得出来,就不敢让人说吗?”
妍贵嫔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宝娟吼道:“说!在我房中放着芜兰草荷包的,是不是你?”
宝娟满不在乎地承认道:“是又怎地?不光这些,偷走楚小姐香囊,将香囊珠链扯断了藏于承光阁,致使蓉贵嫔摔倒早产,也是我做的。”
除了心婉,众人脸色俱是一变。若妃倒吸一口凉气,严肃道:“何人指使你的?”
宝娟头一昂:“没有人指使。都是我自己做的。”
妍贵嫔怒极,胳膊一抬,便想再一个巴掌扇过去。陆淑媛拦下她,轻声道:“妹妹小心,别动了胎气。”随即朝若妃努一努嘴:“交给若妃姐姐发落便好了。”
妍贵嫔收住手,狠狠瞪了宝娟一眼。宝娟面无惧色,轻哼一声扭过头不理。
心婉一脸的落寞,只呆立在原地不说话。陆淑媛见状凑过去,柔声道:“心婉妹妹,你今日也累了。夜这么凉,咱们早点回去吧。”
夜再凉,有人的心凉么?心婉苦笑一下,任凭陆淑媛将自己拉扯着离开,最后一眼,却是望向天上的明月。
很久没有这么想家了。我想回家,真的想。心婉对自己说。
当夜,若妃遣人去请了帝后旨意,便连夜审问了宝娟。宝娟对调换芜兰草荷包及盗走香囊嫁祸心婉等事件俱是供认不讳,却怎么也不肯说出何人指使。真相大白后,沐臻当即下令杖毙宝娟,解除了心婉的禁足,又赏赐下许多东西给心婉,以作抚慰。
而妍贵嫔自被宝娟气到后,连日来皆是胎动不安,不得已向沐臻请旨,言道身子不爽,且自家妹妹心婉颇通医术,希望将心婉留下来彼此照看。沐臻亦是准了。于是这几日,心婉便还住在从前的玉泓轩内。
眼下已是隆冬,过些日子就是除夕了。心婉坐在窗下,看着窗外沐臻赐下的碧蕊檀梅徐徐绽放,心里却不曾有一丝半点的好过。
宫里的日子,何时能结束呢?她不知道。
这一仗赢得——真险啊。心婉在心里苦笑。
先以搬假山为名引起她注意,半夜再换成宫女服饰偷偷溜出去,也是要让她察觉后好去贤妃宫里通风报信——倘若贤妃或是杜婕妤带人来搜宫,正好治自己一个私逃禁足的罪名。
最后在半道上截住,揭发出她所做的一切。
碧磷香珠?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一切都只是为了逼她自己承认而已。不过这个赌注实在太大,心婉虽知道她是贤妃的人,却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宝娟的心智够坚强,死不认账,那自己也是没有丝毫办法的。
颇为意外的是,面对妍贵嫔的质问,以及后来的夜审,她竟将一切都揽在身上,撇清了自己的嫌疑,使得自己解除禁足。
心婉觉得有点疑惑:宝娟为了报仇,已是听从了杜婕妤的建议,先拿我开刀。可是费尽心思才将我困住,她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是我指使,令我不得脱身——眼下却又放我一马,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道她认为,昨晚那些对话,她在揭穿了姐姐所做的事情之后,便成功将我策反了么?
心婉嘴角衔起一丝嘲讽的冷笑。
是啊,她的确动摇了我的心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