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冉冉哦了一声,然后问:“你已经十八岁了,用这样的借口拖不了几日的。你那宋四哥宋云庭怎么还没有消息?就算你不能写信去问,你爹可以写信去催他回来啊?”
佳惠哭道:“怎么不催?他已经不住在我世伯家,听闻搬到兵部去了。已经写了好几封信,交予宋三哥托人寄到京城。可恨他父亲宋励,近在扬州,却迟迟不来提亲,我们女方总不能倒过来,赶着去结亲吧?以后落人笑柄,如何做人家媳妇?”
“如果是宋云庭还不知道此事,那么只要尽早通知他,回来定亲就可,只怕是——”孟冉冉沉吟,见佳惠惶恐眼神,还是说道:“只怕宋家已听闻多西珲看中了你,他家靠行盐致富,怎么会去得罪两淮巡盐御史,这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
佳惠闻言又哭。
宋云晟少爷一日来访,快餐馆窗边落座,兴致盎然的品尝了几串鸡翅,又喝下一壶龙井,才缓缓开口道:“你这里生意不怎么样啊!”他每次见孟冉冉,从来不称呼“孟大姐”或者“孟家娘子”一向是“你”来“你”去。
孟冉冉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没好气地说:“生意太忙有什么好,我数钱都数不过来,小门小户的,够一家人人吃马嚼就够了。”
宋云晟淡淡一笑,像是闻到她酸葡萄的冲天酸味,转而起身往天井厨房瞅瞅,然后示意孟冉冉跟他到放货的后厢房,两人落座谈事。
一会儿要求看她账本,一会儿又问店员名册,孟冉冉觉得他今天好生奇怪。
宋云晟这才明说:“我知道你最近被抢了不少生意,只是想问你是否打算售出快餐馆和熟食加工铺。”说完推过一张龙头大银票。
“一万?一万两?”孟冉冉不敢置信的拿起银票,两眼发直。
“对!”宋云晟打开折扇轻摇,神情自信,道:“如假包换一万两,见票即汇的山西胡家银号出的银票。买你这小店,绰绰有余了吧?”
孟冉冉也曾盘算过自己的资产,因为两处的房屋都是租赁而来,总资产不会超过五百两银子,当初自己和刘大婶出资合计一百两,还有佳惠两个金银裸子折算出的一百多两,扣出本金和工人薪资,平均算出每月收入,就是最好的月份也只能赚六十两银子。这样的一万两银票,差不多要二十年才能赚到,何况这个月店铺生意只能维持基本支出。她不相信这样的好事居然会落到自己头上。
宋云晟星目直视孟冉冉,正色道:“你我当初在黄山相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偷我家东西,只是那包袱中的貂毛大氅,是我母亲生前为我父亲亲手缝制,这才下山来寻。后来你为我舍命吸毒,又星夜兼程送我就医,心下十分感激,也相信你可能当时有什么难言之隐,无奈之下才改换男装。”
孟冉冉听他重提到旧事,面红耳赤低头看鞋,不知该说什么。
宋云晟从袖中取出翡翠玉帽,看她窘迫神情,剑眉一挑,玩味笑道:“你到当铺销赃时,我就知道你来徽州城了。”这枚玉帽就是当日孟冉冉为了开点心铺,筹集资金卖掉的,当时祥晟当铺过眼后,在另一家当铺出售,换得二十两银子。没想到物归原主,重新回到了宋云晟手中。
孟冉冉期期艾艾,支吾道:“原来祥晟当铺是贵府产业,六少爷,我,我——”伸手一捏腰畔的金线绣麒麟荷包,更是惴惴。以往瞧这荷包做工精致,选料考究,自己不懂针黹刺绣,就一直留在身边当钱包用,狄远清给的汉白玉坠子也收在里面。
宋云晟接口道:“我今日不是追究此事,不然,当初就可以把你送官治罪了。”
孟冉冉松口气,感激涕零说不上,也是感谢备至。看来他是真心来做这笔生意。前头生意兴旺时,刘婶子和自己坚持各拿出一成股份给肖锐,算他“技术入股”,肖锐百般推托不受,但刘婶子早和自己商量好,等年终分红时,不管他要不要都算上两成。这一万两银子自己就算占四成,也是不小的数字,哪怕将来另起炉灶做生意都绰绰有余了。但这快餐馆和加工铺是自己一手创立,费了许多心血,卖掉着实心痛——
六少爷宋云晟观察她暗中急速算计,脸上喜忧参半的神情,暗中好笑,又道:“我刚才提及旧事,只想说对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是心存感激的。小小餐馆价值几何,想必你我心中清楚,这一万两可以说报答,也可说谢礼。再说妇道人家抛头露面当庐卖酒,总不是长远之计,你可置些田产租给佃户,以后收租过日,安居颐养,岂不更好?”
孟冉冉本有些心动,但听他最后一句很有歧视妇女之嫌,所以未即刻答应。只说自己只占四成股,还需同其他东家商量斟酌。<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