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羞恼道:“真的没有,我今天才见他来,他没有碰我一根头发。还说姐姐一定担心我私自跑出来玩,叫我早点回家去。”
孟冉冉怒道:“那你怎么磨蹭了那么久,才从里面出来?”
明月委屈道:“六少爷和岚卿姐姐在吹箫弹琴,真的很好听,我想听完了再回家。”
孟冉冉呵斥道:“你懂什么叫好听?!这种东西你不要碰也不许学,男盗女娼,去那种地方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厉声告诉众人,今日之事,一字不许外传,谁敢说,她就和谁急。又嘱咐陈氏对明月严加看管,不许外出,明月见她在气头上,也不敢再争辩,抽泣着跟陈氏回去了。孟冉冉思量两个丫头如今越长越水灵,大妹月明在前门饭馆做事,常有不三不四的人试图和她搭讪,万一出什么事情,自己怎么对得起她们过世的爷爷。于是告诫月明以后不要再进店堂招呼客人,留在厨房做些杂事,管好家务就好了。
佳惠和宋云庭大婚在即,宋家老宅在离徽州城大半天路程的宋谅村,近处是粉墙黛瓦,屋脊层叠,远处青山绿水,鸬鹚竹排,真真是个逍遥避世的桃源净土。宋励老爷携新娶的四姨太住在扬州,宋云贤一家又在徽州城居住,但老家还留着二姨太、三姨太和小女儿芸儿。结婚是宗族大事,不像娶小妾,一顶轿子就把人抬进来了,所以宋老爷命令全家必须回宋谅村,开祠堂拜先人,宴请全村老少。
男方聘请媒人,备好礼品提亲,生辰八字合适,选择良辰吉日,迎娶新娘完婚。看似很简单,但过程相当复杂。从数月前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知道今天的亲迎,才算是六礼完备。本来觉得佳惠年纪已经过大,应该尽早完婚,但看来这么一套程序走下来,没有一年时间根本不可能嘛。
孟冉冉托佳惠的福,有幸见识了古代女子出嫁的整个过程。
早上佳惠还在喜娘和画眉的帮助下开脸梳头,穿戴好十几斤重的凤冠霞帔,好看是挺好看的,像个层层锦缎和璎珞包裹的精致娃娃,不过看她辛苦的样子,也真是可怜。梳妆打扮需要很久,孟冉冉在索绰罗家大堂里,翻看佳惠的嫁妆,器物披挂红色彩线,衣服等薰以檀香,各色各样的生活日用品,压根数不过来,说是出嫁更像是搬家,整整十挑担子。索绰罗家虽是官宦之家,但十分廉洁清贫,除了两个丫鬟一个奶妈,只有门房厨娘等寥寥几个仆佣。这笔嫁妆恐怕还是靠男方家的彩礼钱才置办下的。孟冉冉还特地带来几名伙计帮忙,张罗他家中午的酒席。
佳惠的阿玛索绰罗大人抽空向孟冉冉作揖,感激她当初相助之情,孟冉冉忙谦逊,并说些恭贺的吉祥话。
正吃女家的“开面汤果”,前门已经炮仗声连成一片,唢呐喇叭吹得震天响。原来宋家的八抬大红花轿到了。女家放炮仗迎轿,旋即虚掩大门“拦轿门”,待男方喜娘塞入红包后始开。花轿停放须轿门朝外,女家有人燃着红烛、持着镜子,向轿内照一下,谓驱逐匿藏轿内的冤鬼,称“搜轿”。
而佳惠此刻在闺房内和母亲道别,定有一番依依惜别的哭嫁之举。待她被画眉和喜娘扶到大厅,已经是红盖遮面,向堂上二老磕头告别,被男家喜娘接手扶到前门花轿上。众亲友向轿子上撒米粒,茶叶,本该由佳惠的大哥送嫁,但远隔万里,无法托了远房的一位堂兄来相送。
孟冉冉身为寡妇,本不应随佳惠到男家去,参加婚礼。但宋云庭和佳惠感激她当日劝服多西珲放弃的恩情,坚持要她去宋谅村参加婚礼。宋云庭拜托一位本家叔伯,牵头骡子,让孟冉冉坐了,一路尾随迎亲队伍,所以她既是女家客人,也算男方贵宾。
因为路途遥远,中途还要休息几次,喜娘和锣鼓队众人都在路边茶摊休息,轿夫把花轿停下,也到树荫下喝水。送嫁的娘家兄弟给众人发喜钱,道辛苦。
孟冉冉偷偷到花轿边,问佳惠要不要下来走动一下。佳惠摇头,隔着绣花红盖头说,她额娘嘱咐她入轿坐定后,臀部不可随便移动,寓平安稳当意。孟冉冉掩嘴窃笑,问她要不要小解。陪嫁的画眉偷偷示意,花轿中藏有便器。孟冉冉摇头,这一路走来,又穿了好几层的衣服,屁股一动不动,不会捂出痱子吗。<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