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走赶路寂寞,于是大叔拉开喉咙,唱一首徽州民谣《四月天》“四月天,实艰难,秧要暖,麦要寒。种田哥哥要落雨,采桑娘子要天干。顾得了秧来茶要老,顾得了蚕来麦要残——”
曲调简单歌词淳朴好学易唱,孟冉冉也跟着唱起来,两人正唱起起劲,忽听身后山道上马蹄得得,转头见六少爷宋云晟骑马赶来。
他勒马停住,向本家大叔拱手,道:“三叔,多谢你了。你老先回去吧,我来送客人。”
本家大叔笑呵呵的将孟冉冉扶下骡子,道:“晟哥儿,那就有劳你了,我可真的回家歇着啦!”
待大叔走远,孟冉冉立在路边仰视骏马上的宋云晟,道:“你是来向我道歉的吗?赔罪的人处在这样的高度,好像不合适哦!”
宋云晟略微俯身,马鞭在手,重心支在胳膊上,坏笑道:“那么,这样高度怎样?”
孟冉冉气恼,捡起地上的小石子丢他。
宋云晟轻易躲过,一脸无辜的表情,道:“你又生什么气,白白得了这件价值不菲的雪花珠缕纱衣,该庆幸才是啊!”
“我就这么爱占小便宜,贪图你家一件破衣服吗?”孟冉冉怒盛,伸手去解脖子下的衣扣。
宋云晟见她当真,急忙摇手道:“别,别,我说笑的,是我不好,行了吧?”想到昨日ta胸前肌肤外露,衣衫不整的样子,不禁红晕浮现双颊。
孟冉冉不过是做个样子,见他害羞也就收手了,惊讶这小子整日往妓院里钻,怎么还禁不起逗呢。心中偷笑,脸上依然板起,往前步行。
少时,宋云晟策马跟上,向她伸手,示意拉她上马。孟冉冉犹豫一下,考虑路程遥远,还是伸手相握,借他一拉之下蹬上马镫,斜侧着坐在马鞍上,和他共骑同行。两人默默前行,孟冉冉被他环抱在双臂间,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和气息,刻意避开,但随着马蹄颠簸起伏,同骑的两人不可避免地会有身体接触。宋云晟仿佛体会到孟冉冉僵直的后背,为打破尴尬局面,道:“刚才好像听你唱歌来的,你再唱一遍吧。”
孟冉冉重新唱了刚才学会的《四月天》,宋云晟点头说:“你唱歌嗓子还不错,就是我们徽州的方言还学得不地道。”
得到鼓励的孟冉冉于是开口再唱《两只蝴蝶》:“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亲爱的,你张张嘴——”
唱到一半,她就被宋云晟打断:“这支曲子的歌词实在太过直白,现在路上只有你我孤男寡女,还是不要唱了。”
“只有一句”亲爱的”就算淫词浪曲,那妓院里都唱些什么?”
孟冉冉的确是出于对古代妓院的好奇才发问的,但宋云晟已经阒然变色,只是还能克制,铁青着脸不出声。
“切,不说拉倒。反正这是个黑白颠倒的世界,风尘女子可以比喻成出淤泥不染的荷花仙子,像我一个自谋生路,辛苦劳作的良家妇女,倒唱不得情歌——”
“你下去!”身后爆呵出声,宋云晟爆发了。
“我不下去!怎么,岚卿小姐就说不得了?难道她不是出身青楼吗,就算现在还是chu女,也难逃被嫖客玷wu的命运。你又不可能娶她,不要自欺欺人好不好?”
宋云晟气的发疯,把她推下马鞍,一言不发就打马狂奔,往徽州城疾驰而去。
独身一人的孟冉冉在步行两个时辰后,终于后悔了,她那双绣花鞋经不起路面石子磨损,已经绽线破损,脚上都磨出了好几个血泡。自己真不该贪图嘴上一时之快,得罪了他。人家痴情风月,堪不破情关,管自己什么事啊!
“该死的宋云晟,不是个好东西,混蛋,王八蛋!”一边骂一边走,路上不是没有经过的马车,但她身上没带钱,又舍不得揪下衣服上的珍珠,只好努力步行。走得两腿都打哆嗦了,好歹天黑城门关闭前赶回徽州城。<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