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爷发怒道:“我把你娘留给你的念想交给你,可不是让你把它们卖了换钱。我还没死呢,你怎么就开始盘算着自立门户?”
“爹。”宋云晟跪下认错:“孩儿知错了,但买布庄并不是要自己经营谋利,孩儿有别的用处。暂时不能禀告您,希望您能体谅我。”
二姨太一旁煽风点火:“什么用处要花这么大一笔钱?怪不得,我们家这几年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开销一日紧过一日,账面上不知道多少银子流出去呢,说是打点衙门官员,谁知道啊!”
“住嘴!”宋老爷呵斥道,他沉思片刻,宋家家大业大,在大小官员们眼中视作一块大肥肉,凡是走马上任的都要分上一羹,儿子的难处他不是不知道,于是维护道:“云晟这么做必然有他的想法,他母亲的嫁妆由他自己处置吧。”
宋云贤跳出来,指责道:“爹!您怎么处处偏心六弟,连这事都不追究?把船队交给他,把田地交给他,当铺药行都给了他,我这个大哥就那么几家破酒楼——”
二姨太察言观色,见老爷又要动怒,急忙阻止儿子:“云贤不要胡说,老爷心中有数,你把酒楼管好了,人也历练出来了,自然让你也试试掌舵盐运生意。云晟人聪明孝顺,你这个大哥就知道一味的傻干苦做,往后向弟弟多学着点——”
三姨太见宋云贤耳红脖子粗的又要张口,上前劝解道:“大少爷快喝口茶,今日是冉冉初进我们家门,给你这个大伯敬的茶。哎,大家看,梓恺和梓纯小哥两还真有几分像呢。”
人人都朝两个孩子看去,孩子总是喜欢和小孩子亲近,牛牛自行挣开周妈的束缚,蹒跚到梓纯的椅子跟前,去解开哥哥的鞋袢子玩儿,梓纯脚一动,他就兴奋地扑上去抱住,像只小狗似的。一直保持木然超脱的三少奶奶也不禁莞尔,拈起茶几上的一枚杏脯给牛牛吃。
刚才紧张的气氛缓和了,宋老爷笑眯眯的看着牛牛和梓纯玩闹,让希伯取来扬州带来的金项圈,一人一个赏赐戴上,姨太太和三个儿媳妇也各自有钗环头面首饰作为礼物,宋云贤收的两个通房丫头与留在京城伺候云庭的画眉一样,也各自有一份首饰。一盒子一盒子的珠宝首饰流水价从眼前传过,钗、镯、坠、环、珠,琳琅满目宝光灼灼地塞住了众女子的双眼,屋内又变得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婚礼结束后宋云贤带着两个通房丫头回徽州了,留下三少奶奶照顾患病的儿子。宋老爷为了享受儿孙绕膝的晚年,要求佳惠留下生产后再回京城,所以一向枯寂的老宅又恢复了人气和活力。
宋云晟一直我行我素地住在书房内,孟冉冉独守空房,没几天下人们都已经看出来他们夫妻之间感情不睦,但宋老爷也未曾在意,以为婚后宋云晟对她失去兴趣了,反正是个小妾嘛,养在家里多个人多双筷子而已。
按照习惯,众人围聚一桌吃饭,宋老爷前几日忙于招呼宾客,体力透支,这几天卧病在床,由三姨太在床前喂饭,牛牛由周妈在房间内喂粥饭,所以一桌人是二姨太、四姨太、宋云晟、佳惠、三少奶奶带着儿子梓纯,还有孟冉冉。
当家的二姨太招呼众人落座后,道:“冉冉,你等会儿再用餐吧。我会让厨子给你留出一份饭菜送到你房里。你先伺候你的两位姨娘和六少爷,尽尽媳妇的本分。”然后示意身后的丫鬟把装有沐巾洗手盆等物件的托盘交给她。
孟冉冉明白过来,自己如今在宋家地位最低,虽然生下了牛牛还算不上母凭子贵,这名义上的婆婆要给自己做规矩了。
“二姨娘,冉姐姐她——”佳惠见孟冉冉面红耳赤,想要帮她说话。
“佳惠,你是嫂嫂,如今怀着孩子,让你弟妹来伺候一下也是应该的。”二姨太挡住她。
宋云晟沉默的吃着饭,仿佛充耳不闻。
孟冉冉气的手脚冰凉,她还是忍住怒火接过托盘,站在二姨太身后。
四姨太娇凤笑道:“我们六少奶奶还真能屈能伸,站得笔笔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