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六少爷的书房吗?”娅虹小姐忽然停住脚步,轻声发问。
“你怎么知道?”
“六少爷有几篇诗词流于市坊,其中一首七绝是描绘他书房松涛斋前的垂丝海棠,我倒是有幸拜读过,这门前几株不正是垂丝海棠吗?”
“娅虹小姐心思细密,猜的很准。”
娅虹小姐对着宋云晟的书房开始低声吟诵:“天孙剪绮系祯丝,似睡微醒困不支。晓露冷匀新茜魇,春烟晴晕淡胭脂。樱桃对面羞酣态,棠隶相窥妒艳姿。惟有粉垣斜日色,爱扶红影弄参差。”诵完诗词,转而笑对孟冉冉道:“姐姐,你觉得此诗怎样?”
孟冉冉搜索枯肠的想要赞美几句,但未了才思枯竭只得干笑数声,随口道:“好,当真是好,呵呵。”心中却不以为然,当初背诵多西珲的诗词让她吃尽苦头,宋云晟写的又怎样,不当吃不当喝的,明明是个商人偏要附庸风雅,学人家写些什么酸诗。
娅虹小姐樱唇微披,道:“将花木比喻成似睡微醒的美人,身上披着织女裁剪绫罗垂下的红丝。松涛公子描绘的此情此景不美妙吗?”
孟冉冉点头,附和道:“美妙得很,简直妙不可言,所以我们就不要在此多言了。娅虹小姐时辰不早了,您明日再去找松涛公子探讨诗词可好?”心中觉得娅虹还挺逗的,见了宋云晟连脸都不敢抬一下,此刻却对这人家黑漆漆的书房大说特说他的诗词歌赋。
娅虹不再多言,跟着孟冉冉去了客房。
等孟冉冉回程路过松涛斋,见里头灯火明亮,想必宋云晟已经回来了,她敲门进去。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梓恺睡了?”
“我送娅虹小姐回客房,顺便看看你。”
宋云晟也没当她是外人,自行脱去外衣大褂,只穿着丝棉内衣,趿上拖鞋到脸盆架前洗漱。然后一边揩脸,一边道:“茶。”
“我又不是你丫头。”孟冉冉嘟囔着,但还是倒了一杯茶给他,然后三八兮兮的问:“你觉得娅虹小姐怎样?”
“很好啊。”
“很好是怎么个好法?好到能娶来做老婆吗?”
“如果你建议我这么做,也可以考虑。”宋云晟低头喝茶,灯光将他浓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半月形的阴影。
孟冉冉趴在桌上,俯身去看他的眼神是否依然波澜不惊,被宋云晟恶狠狠地一瞪。她失声笑道:“别生气嘛。你知道吗,她会背你的诗词哎,什么什么真丝,睡醒然后不支,晓露什么新西兰的。怪里怪气又拗口的诗句,亏得娅虹小姐能背得周全,她是不是仰慕你的才学啊?”
“天孙剪绮系祯丝,似睡微醒困不支。晓露冷匀新茜魇,春烟晴晕淡胭脂。”宋云晟怒冲冲的念完,像是被人看破暗恋对象的大学生,骂道:“人家姑娘会背我的诗词,我当然高兴。谁像你,笨的要命!就知道打算盘数钱,庸俗妇人。”
“我庸俗?”孟冉冉睁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学富五车的本科生庸俗?本姑娘喜欢的诗词才不是你们那些莺莺燕燕的儿女情长,我喜欢大风起兮云飞扬,喜欢力拔山兮气盖世。哼,我看你整日呆在你们家女人堆里,骨子里早没了男儿血性——”
“狄远清。”
“嗯?”口若悬河的孟冉冉被这三个字关上了闸门,她瞪着宋云晟,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对方悠然抿茶,顺便拿起一卷书看,老僧入定般不再看她。
孟冉冉自讨没趣,灰溜溜离开了书房。<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