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果然是明鉴秋毫……。”道衍稽首一礼道:“虽为中,亦不远矣。”
朱棣一愣,说:“那他来找孤王作甚,是不是想要孤王遣兵护送其往京师觐见?眼下北征在即,大师您……。”
没有等朱棣说完,道衍拦住道:“日前李芳远求贫僧解惑,老衲有所感悟,所以今日才引其过来,希望能和殿下分享。”
听意思说不是那李芳远求助,而是道衍引过来见自己,朱棣不禁有些好奇,他知道这个和尚不是那么无聊的人物,既然这么做,必然有其深意,于是不动神色,耐心的听道衍讲下去。
事情要追溯到洪武二十一年,现在的朝鲜实际国王,也就是大明的所谓权知朝鲜国事李成桂几经废立,终于确定改立高丽宗室王瑶为恭让王,掌握了高丽王朝的党政军所有大权。
在善竹桥刺杀了高丽威望颇重的名士郑梦周后,上演了一出朝鲜半岛的“黄袍加身”。虽然没有获得大明的正式承认,但也做了实际的国王位置上,随着年纪日渐老迈,立嗣的事情也逐渐提上日程。
因为朝鲜一直继承学习的都是华夏的儒家传统,按照惯例,应该是由长子继承王位。但是这个时侯比较微妙的是,李成桂的长子镇安君李芳雨在其发动兵变的时候,不幸身亡。
于是剩下的儿子当中,李芳远是最有希望继承王位的人了,因为在李成桂兵变夺取政权之初,身在开城的李芳远从容护送家族避难,之后又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刺杀高丽忠臣郑梦周,最后积极参与到劝进换君之中。
朝鲜初建,当时碍于名分,国内无人敢出使大明,而李芳远悍然接受了出使任务,往南京为父亲讨要封号,在一定程度上,大明各界还以为李芳远就是朝鲜世子。
但就在这种情况之下,李成桂出于对幼子的溺爱,竟然决定让仅仅十余岁的最小的儿子宜安君李芳硕来当世子。而李芳远,这个在父亲登上王位过程中最大的功臣,可现在却没有得到承认。
不但如此,还把辅佐大任交给郑道传。郑道传当时掌握着军权和政权,对于当初立下大功的李芳远自然是全力打压,无可奈何,李芳远才借故前往大明,在北平时正好被道衍遇到,听到其的际遇,所以将他引至燕王府求见。
道衍讲的很简单,而朱棣却是听得十分认真,当听到李芳远被权臣打压无奈才来到大明之后,竟然双手攥拳,好像是听到自己的遭遇一般,虽还未见到李芳远的面,但立即感到亲切了很多。
“时平立嫡,世乱先功。那朝鲜对李芳远的确有些不公……。”
将双拳松开,朱棣神不属己的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在惋惜李芳远,还是在感叹自己。
道衍见目的达到,微笑问道:“那李芳远至今未曾放弃,不知殿下如何?”
“不放弃,那又如何?”朱棣心里一动,朦胧中,朱棣已经想到了其中暗指的是什么,但是作为一个王爷,有些话还是由臣下提出的好。轻轻叹口气,装作十分不忍的样子反问道:“所谓君臣、父子,我大明以忠孝治国,君父之意,奈何违之。”
“朝鲜李氏年迈,听信近臣误国,难道殿下就任由我大明属国幼主即位,届时权臣当道,恐我大明辽东不靖,边塞又要陷入兵祸,其不有违我佛家好生之说。”数着念珠,道衍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双方都是聪明人,一句“幼主即位”已经表明了道衍此行的目的,也明白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为何事烦恼,朱棣也不再兜圈子,直截了当问道:“大师可有良策教我”。
“良策倒是有,不过佛前礼敬,还望殿下施舍一二。”道衍的话语依然不急不慢。但是朱棣已经没有了耐心,脱口说道:“大师,佛祖不是普渡众生吗,怎么大师给人献策还要好处?”
停了一下,看道衍笑而不语,于是耐着性子问道:“不知大师想要什么?”
“殿下莫要误会,贫僧要的不是钱财,要的是功德,贫僧准备在朝鲜兴建庙宇,颂扬我佛慈悲……。”
“……。”
“可是朝鲜国主将国事不靖推诸于我佛,现在朝鲜境内,佛事凋零,我佛震怒,贫僧想殿下效仿金刚之态,予与当头棒喝,以警醒世人……。”<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