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腊今夜睡的并不算好,他和众臣议事一直到深夜。众多大臣之中起了分歧,吕将和杨八桶匠为首一派的意见,三十万大军不能为此秀州小城久留。应该只留小部人马在此攻城,其余大部直接北上取金陵城。
他们的担忧是,一定要抢在朝廷大军赶到江南之前,扼住长江之口,等攻下金陵之后,再分遣人马平定南部各州,要是此计可行,则东南之事定矣!
另一派宗荣和方七佛却是坚决要先破秀州城,再沿运河北上沿途攻取苏州、常州,最后再下金陵。他们的理由,是担忧宋江的义勇军。义勇军战力非凡,要是自家只留十余万人马,只怕拿不下秀州,要是其余兵马在金陵城下受阻不能破城,秀州之役再败,大军的退路都要被义勇军断绝。
方腊左右为难,两派说的都有些道理。三十四万大军围困秀州小城,的确有些得不偿失。秀州城方圆也不过七八里,几十万人光扎营最远处都已经离开城墙近三十里处。另外大军的辎重也成了问题,由于宋江提前做好了坚壁清野,方腊军补充粮草最常用最直接的手段无处可用。要是在此处再多停留几日,军中将有断粮的危机。
方腊军自起事以来,军中的将领都是平民出身,大多不懂得兵书战略。他们作战凭借的除了人多,还有就是那股不怕死的精神,至于练兵之道几近全无。甚至每次兵马出征所带后勤之兵都少得可怜,一般大军行进粮饷都是依靠劫掠维持。使用劫掠的手段,一来就近补充军需,不必分兵押运粮草;二来被劫掠过的百姓可以直接裹挟进军中,也可壮大自己声势!别的不说,现在围住秀州城的三十四万人中,就有不少的健妇和孩童。都是一路进发杭州时编入军中的,每次攻城首战,这些人都是要第一批上前,以做炮灰之用。
众多人等唇枪舌剑,各说各的道理,到后来争执越来越大,方腊一时很难决断下来,不能不折中处理,先看看明日攻打秀州城的情况,再决定自己大军该如何行事。带着一丝焦虑和担心,方腊在床榻上辗转近一个时辰方才睡着。
义勇军就像一根鱼刺,扎在他的咽喉,虽然人数不多对他威胁却是巨大,实在是如鲠在喉!
就算夜色渐深,他依旧睡得很不踏实,昏昏沉沉的还在想着此事,明日是否能够一战下秀州,他心里根本没有底。本来一帆风顺的起义,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麾下兵马从十月初的数百,两个多月就变成百万之众。这一切让他犹如做梦一般,经常想起还感觉有些不真实的感觉。除了苍天神佛保佑之外,他已经没有其他的想法。
原本他起义的本意是活不下去了,不如起来放手一搏,至于其他的他并未想那么多。到后来形势好了起来,这才打出诛除朱勔的旗号。在攻下杭州府时,他的心态再次发生转变,已经起了割据江南的心思。
可是自从义勇军南下一切都变了,先是受到消息苏州摩尼教石生被杀,十万人被歼灭。继而秀州陆行儿的五万大军再败,只有两万残部逃到杭州。前几日自己心腹大将,自家堂弟方百花又在宋江手下命丧黄泉,两万精兵全军覆没。另一员大将方七佛的七万大军也被几千人马逼得不敢上前,自己的十五万兵马也被几千人吓得原地驻留,迟迟不敢前行一步。
想到这些事情,方腊心中说不出的愤懑和恼恨之意,难道说义勇军是我的克星?他心中电转而过一丝恐惧,这支人数不过几千的军队,已经在十数天之内,击败他这边众多将领,折损二三十万的兵力,再这样下去,自己能有多少人可以败这么败下去?
不知道怎么,方腊心中一直有些隐隐的不安!东南朝廷的官军俱是不堪一击之辈,怎的义勇军却如此厉害,是不是北面的官军比南面的厉害得多?这还只是几千人南下,要将来十万百万大军南下了,真的挡得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