邈川城位于湟州府城的西南三百里处,已经接近积石军的域内了,居住在邈川城的是吐蕃乔家一族。
乔家是归化之后的称呼,在邈川城归宋之前,乔家族名叫遮幕。自从政和五年宋军西进,世上便只有乔家再无遮幕族。顾名思义,乔家族内上下人等俱是姓乔,包括族长乔遮幕。
包约统领着十万西路军,一路向北势如破竹,所过之处没有遇到太大的抵抗,直到邈川城下。这几日来连连得胜俘获甚重的河州番部头人们,已经有些忘乎所以了,在他们看来邈川城不过两万多人口,一万多战士,面对十万大军来袭,只能是束手就擒的命运。不料这座城不算大的、地势也不算险要的邈川城,却生生打碎了西路十万大军速战速决的梦想。到昨天晚上为止,西路军已经在肤公城下折损五六千人,连城墙都还登上过一次。
面对这气势如虹上下一心坚守家园的乔家人,西路的众多首领头人们心里都萌生起了些退让之意。要知道西路军虽有十万人,但那时近二十多个部族拼凑出来的,攻城折损的战士中,每个部族有多有少。多的像包约族中,就折损了上千,少的部族还没有参与攻城。
这样的情况下,众人便开始相互推诿起来,谁也不愿意派自己帐下战士攻城,让别人在后面偷笑。虽然宋大帅说过,会按照战损情况优先分配俘虏,但那没有拿到手的东西,毕竟是做不得数的。万一边帅反悔了,自己又能怎样?还是老老实实的保存实力为好。
这几日的攻城,一直是雷声大雨点小,真正卖力的还要属包约和张怀忠。可惜张怀忠统领的是个小族,此次北上已经算是竭尽全力也才带出三千人马。包约是多一些,但孤掌难鸣,单靠他的一两万人卖命也是无济于事。战局便一直僵持下来,直到今天清晨宋侯爷的大驾光临。
宋江高坐帅帐,目光犀利的看着下面大半表情不自然的吐蕃头人们,手扶着帅案一言不发,帐中的空气分外的凝滞起来。
“东路军在两日前就已经攻破把宗城,另外还要一直牵制着鬼芦族不能出兵援救此处。你们十万人马攻打这样一座小城,怎么会这么多时日徒劳无功?”
边帅大人的语气森冷,大有兴师问罪之意,站立两旁的头人们有些战战兢兢。自从河州番部攻进湟州以来,宋江在众人眼中的形象愈发高大,律令到处无人敢违反半条。
包约看了看四周噤若寒蝉的首领们,这些人平素和他说起话来肆无忌惮,现在站在大帅的面前却像个唯唯诺诺的孺子,当真叫人感慨。
“大帅,我等攻城不利,但请大帅责罚!”张怀忠大步出列拱手礼道:“我愿意带本部人马率先冲城,不破此城就提头来见。”
张怀忠是个聪明人,至少在人情世故上,比这些没读过书只知道抢夺牲畜战俘的头人们聪明得多。这番话不过是表表忠心,宋江既然开始这般责问,要是下面没有点反应更是不妥。
“张怀忠看样子是要风生水起了,”包约偷偷看着边帅的表情心里暗暗想道,他清楚张怀忠部下不过三千,宋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真正的派他去攻城,至于说攻不下来就提头来见的话,不过是虚妄言语。
宋大帅对张怀忠的配合很满意,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需要有人挑头,这个张怀忠作为番人,能够看懂自己的心思,的确值得重用。他并不怕重用此人后尾大不掉,这样的人要是被自己扶上来,势必要得罪其他各族,要敢不听自己的命令,灭族都只在旦夕之间。
“好!张怀忠你很好,忠心可嘉,”宋江冷冷的扫视着其他人开口问道:“除了张怀忠之外,还有没有愿意跟随本帅去攻城的勇士?”
包约连忙上前见礼道:“大帅,包约愿意跟随大帅鞍前马后,为大人牵马坠蹬。”他开始被张怀忠抢了先,要是再不出来表示一下,只怕这城一破,宋大帅就要秋后算账了。不说真能拿他怎么样,起码将来分配奴隶财货的时候,他那一族定是比不上别人。谁叫他是西路军的统领呢,他不以身作则教别人怎么能满意?
包约一出声,其他的首领们也纷纷站出来附和,大帅两天跨越数百里亲临此处,就是对这边的战局十分不满。连边帅大人都说要亲自攻城,没有人再敢落在人后。
宋江端详着下面这一帮番部头人,等到全部人说完安静下来这才操起案几上的令牌,在手中婆娑一下说道:“包约,你安排众军从现在开始砍伐树木打制攻城梯,午时三刻我便在东城之外看你等攻城。另外传令下去,所有军马准备拔营,今夜我要在城中用乔家的女人为大家庆功。”
包约额头见汗,连忙俯身接令:“谨遵大帅军令。”
宋江站起身来便往外走,走出两步停下想了想又说道:“张怀忠,你带麾下人马跟我走,我要去看一看,是什么样的坚城,能阻挡我十万大军五日之久。”
张怀忠答应一声,恭恭敬敬站到宋江身后,跟随着边帅出了帅帐,把脊背露在几十双灼灼的目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