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楚军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随着江上燕一声令下,每一个齿轮都开始运动了起来,如同一只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嘴,静静的等待着对面的敌人送上门来。
江上燕倚靠在墙垛之上,默默的注视着对方。此时的他已经冷静了下来,脑子里将所有不该有的杂念都摈弃了出去,这是战争,没有怜悯。
他清楚地看到一个高大的汉子挥舞着手里的一根长矛,在大声的说着些什么,距离太远,他听不清,但他却能看到,那个汉子每一次高高的举起他手里的长矛的时候,远处的人便爆发出一阵呐喊。
那些吼声是嘶哑的,怎么听都有些没有力气,但慢慢的,这声音大了起来,不是因为他们突然有了力气,而是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了。
江上燕的神情由先前的轻松,渐渐的凝重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外面人群越聚越多,他有些紧张起来了。
他是一个老兵,上过无数次战场,杀过无数的敌人,见识过无数的同伴倒在自己的身旁,自己也多次死里逃生,他对于战场气氛已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感觉。
外面的人,战斗力的确是不值一提,但现在,却有一种东西正在他们之中慢慢的生成,那是愤怒,那是怨恨。
这种莫名的感觉让江上燕有一种浑身汗毛倒竖的感觉。
人群慢慢地让出了一条通道,从通道之中,滚出一个个大大的圆球,这是什么东西?江上燕略一迟疑,便反应过来,心中一下子大叫起来,不妙!
那是一个个的雪球。
开始滚动的雪球起初有两人来高,但随着他不停的滚动,渐渐的变得粗壮起来,高大起来,数十个这样的雪球被那些难民们推动着向前翻滚,每滚一圈,便会粗壮一份。
江上燕看到这些雪球,再看看关卡所处的地形,头上不由冒出汗来,这些难民们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攻打城墙的主意,他们要用积雪填平关卡与他们之间的高度差。
“弩机,发射!”他大声的下达着命令。
一台台弩机带着尖厉的啸声,射出了粗大的弩箭,江上燕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在空中飞行的家伙,闷响之声持续不断的响起,有的雪球在被命中的时候,轰然碎裂为一地,弩箭余势未衰,继续向前,将推动雪球前进的难民串成一串糖葫芦,但有的,却是只将雪球从中洞穿,射死了后面的难民,但雪球却仍在向前滚动。
“弩机,石炮,持续发射,将这些雪球统统击碎!”江上燕吼道。
雪球在翻滚,弩机在尖啸,石炮特有的闷响之声,在这个特殊的地形之下显得特别有力,一个个的雪团碎裂,但在他们的后面,更多的雪团又在重新成型,碎掉的雪团不会被浪费,他们马上便又被后续跟上来的雪团搅拌到了一起。
头顶传来巨大的轰鸣之声,江上燕骇然抬头,关卡两边的山顶之上,一个个雪团正在他的眼中变得愈来愈大,呼啸着沿着陡峭的山坡向下滚来。
两边山锋陡峭,根本不可能从那上面展开攻击,但难民们却想出了法子,选出了精于攀登的人爬了上去,他们不需要别的,这些积雪就是他们的武器。他们要用雪,活生生的淹没了这道关卡。
江上燕狼狈地闪身暴退,一块堪比一间小房子的积雪轰然砸在他刚刚站着的地方,整个城墙都摇晃了起来,雪碎落一地,一段十余米的城墙,几乎要被积雪填满。
“来人,来人,爬上去,将山上的那些混帐给我宰了!”江上燕愤怒地吼道。
难民们推着雪团,沉默的向前,不时有人倒在前方射来的弩箭下,倒在空中落下的石炮下,倒在如雨一般落下的羽箭中,但他们仍然沉默的向前。没有呐喊,因为他们已经被饿得失去了叫喊的力气。有的人走着走着,没有受到任何的攻击就一跤跌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那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被活生生的饿死了。
向前,打下宝清港,便能得到粮食,便能吃上一顿饱饭。每个向前走着的人,心里只有这样一个念头,向前,为了不被饿死。
江上燕看着面前渐渐升高的雪堆,一条长长的斜坡正在他的面前成形,更多的雪团被推了上去,然后从断口落下,不断地缩小着与城墙之间的差距,抬首看向两边峰顶,山上的那些难民此刻应当已经被军中高手杀光了,但接下来,他们势必要与这些手里拿着棍棒的难民近身肉搏了。
这该死的雪!江上燕在心里怒骂,他是南方人,真是没有想到,雪还可以这样用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