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却是不以为意,“大明做事什么时候这样束手束脚了,你觉得该做的事情,便放开手脚去做便是。难不成他们还敢炸毛?”
“不是这样说的,陛下。”权云摇头道:“难够顺利的把事情做下来,总比采取一些手段要好,这些地方都是这些人可以下金蛋的母鸡,要人放弃可就难了。如果强令推行,明面上这些人不会阻挠,但暗地里给你使些绊子,那可就受不了啦。如果朝廷现在外部无事,倒也还好说,但现在外患重重,这里又是京师重地,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震动天下,老臣不得不谨慎呢!”
秦风面色不由一沉。
“陛下,不说别的,单说这些人现在都是靠着越京城讨生活的人,只要有心人稍稍地放出一些风声去,说朝廷准备驱逐他们,那就足以引起轩然大波。”权云看着秦风面色不善,马上举了一个例子。“到时候闹将起来,如何收拾?镇压?”
如果几十万人都闹将起来,那可真不是小事。秦风不由吐出了一口浊气,对外敌,有时候反而显得很简单,你服气,咱们就好好的谈,你不服气,那我就平推过来,有拳头教训了你然后再来好好谈,但对内治理,却麻烦得多了。都是自己的子民,镇压,从来就不是一个上佳的选择。
“首辅是想将这些地方都收归国有,然后重新规划一个外城?”郭九龄问道。
“的确是有如此想法。可是想要收归国有,第一步,就是要赎卖回这些土地,越京城的地价,嘿嘿,如果仅仅是良田也还罢了,但外头如果知道了老臣有这个想法,只怕这里的地价便会飙升到一个恐怖的程度,朝廷根本承受不起如此大规模的改造扩建工程,光是地价,我们就出不起。”
“说来说去,还是钱呐!”秦风叹了一口气:“首辅说得对,这件事情,还真是急不得。那些人虽然面目可憎,但这土地是他的,是国家承认的,我们总不能巧取豪夺,这样的口子不能开,不能坏了规矩,只能慢慢来。改造这件事情,还是先放一放吧。不过这里的治安要好好的管起来。”
“现在看起来,也只能如此了。”权云点了点头,如果未来两年之内,可以确定大明没有对外战事,那权云便有信心将这件事做起来,可秦风先前的两个说不准,立时便将他的这份心思给打灭了。外患不平,难言内治啊!
“老郭,这些地方的治安治理,不能光靠着城门军和越京城府衙,城门军现在正在改编,说是人心惶惶也不为过。改编之后的羽林军,将成为大明一支正规的野战军,不会再负责地方治安之事。但把这件事一下子放到越京府衙身上,他也接不下来。如果放任不管,只怕会越来越乱。鹰巢先将这件事接下来,田真的国内司,不妨在年后集中力量做一做这件事情。”秦风吩咐道。
“是,臣明白了。”郭九龄道:“但凡这种区域,总是会有一些江湖帮派混杂其间,只要摸准了脉,一刀子下去,将这此人逮得逮,关得关,杀得杀,整治一批之后,总能好上一阵子的,田真做这种事非常有经验”
“先糊弄着这样过吧,等朝廷度过了这一段艰难时期,手里有了钱,咱们再回过头来治理这里。”秦风有些挠头地看着这一边区域,密密麻麻的小房子,犹如完好身体上的一个个脓疮,怎么看都怎么不顺眼起来。
心里有些不顺,就沉得憋闷起来,“首辅,咱们去洛河边逛一逛吧。透透气儿!”
“老臣自当奉陪!”权云笑道。
洛河是正阳郡往越京城运粮的一条主要通道,此时早已封冻,自然是看不见船只的影踪,站在高处,偶尔能见有人在洛河厚厚的冰面上开出几个洞来,蹲在那里钓鱼。
“倒也是悠闲自在呢!”指着那些人,秦风笑道。
“陛下,只怕不是悠闲自在,而是生活所迫!”权云摇摇头:“今儿是大年初一,如果不是下顿没粮了,您觉得会有人在今天这个日子里出来钻洞钓鱼吗?”
秦风顿时沉默下来。
“首辅,你觉得,在我大明,像这样的人还有多少?”
这话一问出来,权云也有些为难起来,大明即便蒸蒸日上,但连年战争,像这种赤贫的人家又岂会少了去?连越京城这里,只怕这样的人就不在少数,更遑论其它地区了。
“越京城都如此,只怕益阳,武陵,桃园,开平,抚远这些地方就更不用说了。首辅,这几地的官员总有折子上来,这个冬季,只怕还是饿死了不少人吧?”秦风的语气沉重了起来。
权云微微一躬身:“陛下,这种事情,历年都是少不了的,即便是齐楚,亦不能例外,陛下已经做得够好了。但阳光之下总有阴影,益阳,武陵,桃园三地,陛下已经免去他们三年的赋税,假以时日,必然会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可是在这个过程中,还是会死不少人呐!”秦风叹了一口气,“首辅,没心思逛了,我回宫了。”
意兴索然,秦风转身便往回走,案头之上,那些堆集起来的折子,原本是最让他恼火的,但现在,他却有了一种快点将他们解决的冲动,或者,自己早批下去一份,便能早一点解决一个问题。那些原本在自己看来都民是疥癣小疾的事情,在普通老百姓眼中,只怕就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