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超然于现实之外的独立世界,镜月世界内的时间流逝,自是与现世不同的。当然不同的不仅仅是时间,可以说从内到外各处皆是迥异非常。
更何况此刻光铸战车之上的银袍男子,为御外敌彻底翻转搅乱了整个镜月世界。非唯时间连同空间,都陷入了混乱异常的状态。因此其与普罗米修斯虽攻伐甚烈鏖战数论,现世所历时光亦不过堪堪转瞬。
当然如此剧烈的时间差异,亦是银袍男子刻意为之。在察觉到对手能够通过那道强行拓开的时空裂缝,不断召唤新的虚无领域以作补充之后。他便在打乱整个世界之际,格外在时间上动了手脚。以期不给对手,预留在镜月世界外的设置,更多恢复喘息之机。
不过普罗米修斯为今日之战,所谋所画何其深远。虚无空间之大虽不能算是无边无际,但储量之丰绝非短时间内,可以消耗完毕的。更何况在此过程中其对独立世界的领悟,进步亦极为迅猛。对于虚无之间的消耗,毫无疑问会越来越低。
同时他也深知自己的优势,也是自己最大的劣势。正因为他已将自己初步成形的独立世界剥离,所以用以对抗前者的虚无之间只能从外获取。为免被对手强行截断根基,普罗米修斯甚至放弃了自己进入时所用的,诱骗月光魔女协助开启的空间通道。献祭了巨量神躯碎片,强行在镜月世界内洞开了全新的空间通道。
是以眼下操纵着镜月世界的银袍男子一时间,既无法彻底摧毁他的虚无空间,又无力截断他赖为依仗的补给通路。纵然强行锁时施压,将整个镜月世界搅得天翻地覆,也奈何不了其分毫。
抱持虚无之间强行固守的普罗米修斯,虽是摆出了副岿然不动的姿态,但他所求的自然不仅于此。正所谓蚌病生珠,他现在就像紧紧嵌在蚌肉中的那颗沙砾。于脆弱柔软的内部,不断刺激着敏感娇嫩的蚌肉。
至于银袍男子为了驱逐他,而所做的一切。都将如老蚌分泌的珠液。助他从粗粝普通的沙石,蜕变为光彩夺目的珠宝。到那时他将携虚无之间登临神位,加冕为创世之神。而镜月世界将成为耗尽精血的病蚌,被他彻底踩到脚下。
相持中的银袍男子并非没有意识到这点,也明白自己越是着力进攻,对方能够从中获得的领悟便越多。可事到如今他对这种饮鸩止渴的局面,也是完全无能为力的。
这个结果在他没能以雷霆手段击溃后者时,就已经注定了。余下的就只有在不给后者任何喘息的情况下,赌对手的后续储备,不足以撑到其境界飞跃的那个瞬间了。
再者身在虚无之间中的普罗米修斯,固然是在冒着身死魂消的风险死撑。看似攻势凌厉的银袍男子,也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想要维持这般疯狂的攻势,对他来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代价的。
为了将月之领主所遗留的这缕意念召唤出来,大摆钟几乎消耗掉了包括自身在内,整个镜月世界内的全部生机。为此换来的则是,能够操纵整个镜月世界的强大力量。但另一方面,发动这般攻势的消耗也是非常巨大的。
不管银袍男子如何调整,镜月世界和现世之间的时间差异。哪怕在现世之中只走过几秒,对于身处独立世界内的两人来说,这场漫长的厮杀都是切实存在的。为此动用的力量和精神,可无半分折扣。
酣战至今光铸战车上的银袍男子,虽然还是副举重若轻的摸样。可他逐渐虚弱的状况,却早已自他身下拉动战车的银龙身上,尽数暴露了出来。出场之时一路播撒浩瀚星光的九条银鳞巨龙,此刻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气势。
睥睨天下的狂傲龙目中,慢慢覆上了层晦暗的阴霾。飘逸灵动的矫健龙躯,也渐失生机,僵硬迟缓恍若盘柱的龙雕。哪怕贯空巨龙形貌大小并未缩水,可本属神灵的超然气质,已经无法在其身上看到了。毋须沉心细视,前后差异有如云泥之别。
下方虚无之间中的普罗米修斯,自然早就看出了端倪。苍白如尸的僵硬面庞之上,不由得浮现出了观之瘆人的阴冷笑意。虽然相比银袍男子本身,辉煌夺目的光铸战车和拉车的九条银龙不过外物。
便是尽皆消耗了,对战车上的银袍男子来说也算不得什么,更谈不上就此分出高低胜负。但是这些外物的变化却向普罗米修斯,传递了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银袍男子的力量,并不是无穷无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