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傻乎乎的站着点头,那确实是在奔赴雪原之前,自己特意在大湮城中买的冬衣,知道她喜欢红梅盛景,还特意挑选了带着梅花绣的款式,云潇似乎想起来什么特别的东西,眉间神色一变在怀中摸索起来,其实恢复原身之后,现在的身体对她而言还是极为陌生的,就连五指的感触都时不时都会让她产生翅膀的错觉,终于,她目光一亮,小心的摸出一个小小的平安符,像捧着无上珍贵的至宝低声说道:“这也是你给我求的吧?”
他依然只是点了点头,那时候的他像个行尸走肉的机械,路过某一处摊子的时候被上面琳琅满目的平安符吸引,鬼使神差之下就取了两个带回来,一个给了大哥,另一个则放在了云潇身上。
“谢谢,我会好好保管的。”云潇将平安符收回怀中,殊不料着简短的一句话刺中他的心,萧千夜的神色一瞬间灰暗无神,咬着唇自责的低道,“我没保护好你,我自己都没办法保护好你,却还寄希望在这种东西身上,阿潇,对不起,对不起……你跟着我一天的安稳生活都没有,我什么都给不了你,还让你……”
一瞬间心底抹不去的伤痛被再次撕开,萧千夜按着胸膛喘息着退了一步,他几乎不敢抬头去看云潇的眼睛,她应该不是不记得了吧,只是她那般的性子,必是一个人默默承受一切也不会在自己面前展露出一丝痛苦吧,她自小就是那样不顾世俗的目光一直跟着他,缠着他,莫名其妙的对他好,那样的奋不顾身,好的让他难以置信。
当她隔着八年的时光出现在北岸城的时候,他都还在犹豫着该不该让人知晓她的存在,他是那么自私自利的一个人,完全配不上云潇如此生死相随相濡以沫。
恍惚中,他有了短暂的走神,余光却瞥见云潇往前靠了一步,伸出双手却没有像往常一般抱住他,而是默默看着他好一会,咬紧了嘴角,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一般压低语调倾诉道:“我好害怕,那天在黑棺里,我身上束缚着血咒和骨咒,我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逃走了,也知道这辈子或许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害怕,千夜,我真的好害怕……”
话音未落,萧千夜一步上前用力将她揽入怀中,这般明艳动人的女子一瞬间颤抖,放下强行装出来的无畏,无法自制的哭泣起来:“好疼,他活生生剥下自己的肋骨,就只为了置我于死地,好疼,真的好疼,我只能看着血在禁术的力量下一点点从身体里流走,可我一点办法也没有,那时候我好后悔,娘、师父,还有师兄,他们总是教导我要好好练剑保护自己,可我总是那么任性,这才给了别人可趁之机……”
“阿潇……”他不知所措的抱着云潇,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心里有某种坚定一点点凝聚,紧紧的用力,一字一顿念道,“没事了,没事了。”
“嗯。”云潇缓缓抬头,眼角的泪里闪烁着让他迷离的光晕,却是一瞬间扬起熟悉的笑容,终于反手将他拦腰抱住,安慰道,“没事了。”
两人紧紧相拥,都不再说话,萧千夜默默咬了一下嘴唇,心中百感交集——没事了……当这呢喃一样的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的时候,好像也只是一种无力的安抚,但同样的话从云潇口中再度重复,就赫然带上了让人振奋的力量,原来直到这一刻,历经死亡的她仍是自己最坚实的后盾,会在这种绝望无助的境地下支撑着自己,明明她才是风浪中心被伤的最深的人,却还再以这种温柔的方式,默默安慰着自己。
云潇只是淡淡笑着,牵起他的手并肩墓地外走去,边走边道:“你先出等我一会。”
萧千夜迟疑的看着她,问道:“那你呢?”
她伸出一只手放在唇心,另一只手将他推出结界,隔着水光神秘的低道:“飞鸢也在外面吧,我好像能想起来他们了,既然恢复了,有些事情总不能不管不问,你上去等我,我一会就来。”
话音刚落,再转身之时云潇已经收起了全部的笑容,像换了个人一般沿着白骨走回墓园深处,火焰在身边飞扬,如羽毛一般落在她的指尖,火光稍稍一晃,连带着语气变得冷漠如霜,念着浮世屿辅翼的名字,低喝:“飞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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