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乌鸟开始往南方的大雪原飞翔的时候,萧奕白已经跟着凤姬来到了冰河之源的灵凤墓冢,月白花生长在刺目的白骨之上,无风摇曳。
不知为何有种沉重的感觉涌上心头,萧奕白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明明能听见冰河的水流声,却真的给他一种万径人踪灭的死寂之感,透着悲凉和哀怨,让人内心隐隐颤动。
“这是我当年手刃全族时候,埋葬他们遗骸的地方。”凤姬浅浅笑着,似乎在说着一件毫不在意的小事,“凤九卿一直以为我是顾及同族之情,这才在他们死后在冰河之源建造了墓园,因为灵凤族虽得不死之能,但究其根本是人类的身体,所以多少都会因火种的作用而感到烧心之苦,只有寒冷才能缓和这种痛苦,他以为我是大发慈悲,其实并不是这样。”
“哦?”萧奕白顿时来了兴趣,凤姬眨眨眼睛,竟有一丝调皮,“我从烈火中复生的那一刻就感觉到自己的原身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而再也无法彻底恢复,对我们而言,这种情况也许是致命的,所以我将这些残留着灵凤之息的遗骸葬入水底,在身体不适的时候还能利用这股力量勉强调和,这才是我真正的目的,我对灵凤族没有一点感情,也从未感到过愧疚。”
“他们该感到荣幸。”萧奕白笑呵呵的,这样的回答让凤姬也感到意外,抿了抿嘴,叹道,“你倒是会说话,要是能谋个一官半职,想必也是八面玲珑之辈,为什么不去做官呢?只要你想,明溪很轻松的就能给你,你也可以帮着弟弟对付朝中难缠的敌人,更好的巩固家族的地位。”
“可惜我不是当官的料啊,单是每天起早贪黑我就受不了。”萧奕白抓了抓脑袋,无限感慨,“还是不用动脑子,只要按部就班执行任务的杀手更加适合我。”
凤姬转过身,看得他后背发凉,不由得冷笑道:“确实,这一行你算是干的炉火纯青,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你,风魔其他人加起来,估计没你一个杀的人多吧?”
萧奕白机智的闭嘴,哼哼了两声,凤姬忽然大笑起来:“那年我救下你的时候,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你们成为亲家,你是不是也要改口,恭恭敬敬的喊我一声‘姐姐’了?”
“凤姬大人会称呼千夜为‘弟弟’?”萧奕白偷笑了一声,瞥见她脸上一瞬的阴暗,尴尬的咧着嘴,哪里敢攀这门亲,赶紧原地站住,“那是我弟弟命好,高攀了弟妹,我也就沾沾光罢了,不足挂齿。”
“呵……命好?他要是命好就不会撞上夜王了。”凤姬冷不丁的嘲讽,阴沉着脸一挥手,“不对,准确来说,命好就不会和上天界有交集,这么多年除了他们自己人,和他们沾上关系的都是倒霉,哼,自恃为神?衰神、丧神也是神,倒是和他们挺般配。”
萧奕白张了张嘴,感觉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决定先缓和一下气氛,干脆挪走了目光,假意打量起来。
凤姬也不理他,一个人踏上同族的遗骸,他一早就知道冰河水流中蕴含着深厚的灵凤之息,以至于在这条大河的流经途径附近,连魔物也会忌惮三分知难而退,早些年他因为好奇这股力量究竟是从何来而,曾经暗中沿着水流找寻,终于在冰河源头下方发现了这一处水下墓地,那时候他远远的看见沉睡在其中的女子,不敢靠近而悄然离开。
“跟上来吧,不必介意,他们害死多少人?活该被人踩在脚下。”凤姬回头看着他,余光瞥过满地的白骨,语气却是冷淡的听不出任何起伏。
萧奕白这才深吸一口气踏上满地的遗骨,虽然已经死去数千年,他竟然还能依稀听见哀怨的啜泣声,似不甘,又似惊恐,更多的则是怨恨和诅咒,让他浑身不自在,凤姬轻笑着,足尖微微动力,火光以她为圆心轻抚过整片墓园,让月白花也随之摇晃的更厉害,然后那些若有若无的声音就消失了,四下里一片死寂。
“这么多年了,还是不知悔改。”凤姬自言自语的喃喃,眼里是轻蔑不屑的光泽,环视一周,又道,“残留的灵凤之息比我离开之时强烈了很多,她就是在这里复生的吧,想必是火种重新燃起来时候再度灼烧了这些遗骸,难怪月白花的长势如此茂密,正好,之前我担心自己的力量不够,有她留下的这些,应该就差不多了。”
萧奕白一时失神,想着凤姬的话——她是在这里复生,也是在这里彻底死去。
“您要做什么?”萧奕白很快回神,不去多想过去的磨难,又疑惑不解的看着她,见她轻笑着将手指放在唇心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继续领着他往墓地更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