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在乎。”朱厌微微蹙眉,继而一笑,向他坦白,“我在乎她。”
明溪不慌不忙,眼中澄澈如镜:“我知道,我就是知道你在乎,才要把你送到她身边去,不是因为什么冠冕堂皇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实在是太缺可以用的人了。”
朱厌仍是不解,明溪对他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又压低语气贴着他轻声补充道:“你杀了云潇之后,她的姐姐凤姬被双子火种熄灭所影响,整整昏迷了半年多,就连她们的故乡浮世屿都无法让她恢复,一直到云潇苏醒,凤姬才慢慢好转,这无疑说明了一件事,她们有着某种程度上的特殊相连,但是最近,凤姬似乎又陷入了那种颓势,我不知道云潇现在情况如何,但如果真的像我猜测的那样,她的处境就会很危险。”
明溪的声音更加低沉:“阵眼只有萧千夜一个人可以进去,他没有分身之术,也没有三头六臂去保护云潇,而我身边的所有人都有各自的使命,现在那伙蛟龙族仍然躲在暗处伺机而动想对付她,一旦她自己出现什么问题,那会就和当时被你掳走一样,没有任何人能腾出手再去救她,我虽然不在乎她的死活,但她真要再出什么意外,就会拉上整个飞垣一起陪葬!所以即使是你这样的杀人犯,若是真心想保护她,我也能毫不犹豫的送过去。”
“对了,蛟龙……”明溪忽然顿了顿,补充道,“刚才你提到胧月,她在几个月前被潜伏入侵的蛟龙族杀害,已经过世了,他们还把你对云潇干的那些事情添油加醋的大肆宣扬,用尽一切手段的羞辱她。”
朱厌心中一动,有种奇怪的悸痛在抽搐。
他捏着那块被雕刻成家徽模样的玉石剑穗,眼里是帝王应有的狠辣和孤注一掷,咬牙道:“朱厌,若非万不得已,我根本不会选择你,你虽然干了些让我措手不及的蠢事,但我不得不承认,你的实力足以胜任这份任务,这么多年除了萧奕白,我没有见过你这样身手出类拔萃的人,可惜你最初遇到的人是高成川,否则也一定会为我所用。”
朱厌颤颤的伸手,终于触摸到那柄青色的剑灵,它在一瞬间发出人类才有的厌恶,让他触电一般收回手。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深吸一口气,这一次他的手沉稳而平静,直接握住了剑穗上缠绕的玉石,沉吟:“好,我答应您,但若非万不得已,我不会在她面前现身,一旦飞垣的危机解除,还请陛下找借口拿回这个剑穗,不要让我……不要让我留在她身边,也不要让她知晓你我今天的谈话。”
“那是自然。”明溪淡然点头,欣然允诺,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我也不想你轻易出现在她面前,毕竟我也不想真的吓死她、气死她、把她逼疯。”
朱厌没有再回话,魂魄依附在剑穗上之后,就被凛冽的日冕之剑掩饰住了气息,只有剑灵似有所动,一直发出憎恶不甘的低鸣。
明溪轻抚着剑灵,合上剑匣,他看似一直淡定如水,实则手心里全是冷汗,背上更是湿透了一层又一层的衣衫,在心中一块巨石终于悄然放下之后,这才感到无边的寒冷蚀骨而来——他是疯了吧?又或许是真的活腻了?他竟然重新找到这个闯下弥天大祸的朱厌,让他再次保护自己,甚至要把他送回到云潇身边去?!
要是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如影随形,想必是做梦都要被惊醒。
明溪只觉得手头有千斤重,他在赌,一场豪赌,赌蛟龙族的威胁比朱厌更凶险,赌这个曾经的杀人犯,这次能保护好被伤害过的女人。
但他还是心烦意乱的揉着眉头向后靠了过去,面色极为难看——虽然凤姬的状态让他焦虑不已,但云潇或许并不需要这样的保护,只是他不能冒险,至少在彻底终结这场旷时千年的碎裂之灾前,他不希望再有任何节外生枝,如果蛟龙不动手,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他们在决战之后动手,他其实也不在乎云潇和朱厌再次见面会发生什么,但若是真的这么不偏不倚在节骨眼上冒出来,那他必须保护好这个女人,无论如何不能让她落入蛟龙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