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氏遗迹位大漠深处,在法术的影响下,一到晚上就会有静谧的月光奇迹般的穿过厚厚的黄沙静悄悄的轻洒在宫殿的轮廓上,仿佛是在无声的叙述着过往那些辉煌的历史,两人看过唐红袖回到客房修整,很快大祭司就命人送来了牧民的衣服,云潇拿着这种白袍在萧千夜身上比划着,捏着他的脸颊笑道:“偶尔也要换个风格试一试嘛,你总是穿着那身队服,我都看腻了。”
他本来还在心神不宁的想事情,一转过头云潇已经嬉皮笑脸的开始帮他换衣服,想到不久之前她还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要和他撇清关系,这会又黏糊糊的腻着他像个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小姑娘一样撒着娇,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他贪婪的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干脆一动不动的坐直了身体任她摆布,忽然感觉到她的手微微一抖,停在了胸口被流火洞穿灼烧的伤痕上,顿时云潇的脸色就阴沉了几分,很久才慢慢的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问道:“还疼吗?伤口……还疼吗?”
萧千夜愣了一下,这个伤是沾染着黑焰的流火贯穿胸膛留下的,若非帝仲拼命拦在她的身前,那一剑的最终目标,就是让崩溃的宿主自尽,取而代之。
但也正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剑让一直压制着他的帝仲出现短暂的神志恍惚,这才给了他千钧一发的机会从沉睡中苏醒,来不及考虑太多,他毫不犹豫的抱起了恸哭中的女子,不顾嫌隙的将她送到了无言谷蚩王手里。
可惜清醒的时间是如此的短暂,他还没来及询问云潇的状况,精神开始剧烈的震荡,任何一点轻微的动静都能让他再次坠入黑暗,他不能在这种时候离开她,他不顾一切的反抗挣扎,终于以神裂之术的躯体悄然分离,然后他扭头看向“自己”,看着身体缓缓的睁开眼睛,以一种敌视又充满征服欲望的眼神,冷漠的扫视着他。
那一刻的帝仲或许真的想杀了他,但不知为何隐忍了下去。
想起这些不久之前才发生的事情,萧千夜却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最终只是淡笑着摇了摇头,云潇的声音有几分低沉的哽咽,若说肩膀的一剑她还能控制着力道,但胸口那一剑则是在情绪完全爆发的情况下毫无意识的击出,皑皑雪山在她的瞳孔里呈现出一片刺目的血红色,凛冽的风化作厉鬼的呼啸穿透耳膜直抵大脑最深处,一个熟悉的诡笑声由远及近,最后宛如长在心尖上的一张恶口反反复复的念起同一句话——“杀了他。”
这个声音戛然而止的瞬间,她看见燃烧着黑焰的流火剑洞穿了男人的胸膛,但剑端的火舌却精准的抵在自己的心尖处,只要再深入一点点,她就会亲手斩断永生的火种!
随之而来的是痛彻心扉的绝望,亲手摧毁的所有信任宛如破碎的刀锋割断理智,她真想死在那一刻,彻底的终结这段纠缠不清的感情。
“不疼了……”萧千夜抚摸着她的脸颊,轻轻扯动将她混乱的情绪拉回当下,清透的嗓音低而不沉,宠溺的笑了起来,“这不是挺好的嘛,我会永远留着这个伤痕。”
“这有什么好的?”云潇不解的望着他,见他抿唇扬了扬眉毛,顺手把她拉入怀中,“你留下的嘛,当然要珍惜。”
她偷偷的笑了,一拳砸过去,看着他装模作样的喊疼才得意洋洋的止住了手。
第二天清晨,两人别过月氏族人往敦煌赶去,云潇懒洋洋的趴在骆驼背上昏昏欲睡,萧千夜牵着引绳,目光一秒不敢分心的紧盯着四周,他们离开月氏遗迹不久之后周围就一直有鬼魅般的火焰在顺风飘动,心知这是魔教惯用的某些法术,他只是不动声色假装游人,时不时还会掏出罗盘辨认方向,一晃日上高头,燥热的气候热的云潇瘫软着一动也不想动,他解下水囊递过去,扫到旁边突兀的出现了一车商队。
这些人来的蹊跷,似乎是忽然间闯入了他的视野,目光锋利的望过来,他看也不看几人,扶着云潇笑咯咯的帮她扇风解暑,为首的头子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使了个眼色就继续带着人离开了。
萧千夜用余光扫过那支“商队”,这伙人个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随身携带着匕首和短刀,要么是附近的悍匪马贼,要么就是雷公默派出来协助魔教徒追捕温婷的走狗,好在现在的他一副病弱无力的模样,又带着一个无精打采的女人行走在沙漠之上,这才没引起怀疑避开了问询,此地距离敦煌尚有几十里路,城外都如此风声鹤唳,想必城内更是草木皆兵了?
“阿潇,阿潇?”他晃了晃云潇,见她热的一脸潮红,额头密密麻麻全是汗水,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