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朝殿，官员们神情凝重。</p>
在上朝之前，他们已经听到消息了。</p>
唉，改元了，新的一年，看来并没有新气象。</p>
开年第一个消息就是楚岺死了。</p>
这第二个消息也在意料中。</p>
就算太傅在场，也挡不住官员们低声议论，殿内嗡嗡声一片，直到谢燕芳陪同皇帝走进来。</p>
谢燕芳甚至都没有穿朝服，很显然是从后宫直接过来的。</p>
看到谢燕芳如此，官员们惊讶也不惊讶——谢燕芳很少进内宫，比太傅邓弈还少，更别提留宿后宫，不过现在出了这种事，谢燕芳作为皇帝唯一的亲人，半夜入宫陪伴皇帝也是理所当然。</p>
皇帝落座，诸臣叩拜后，邓弈道：“中山王府兵，十万，前来拱卫京城，目前距离京城尚有八百里。”</p>
并不是所有的官员都提前知道消息，其中有些官员先是愣了下，还有人从昏昏欲睡中醒过来，脱口说：“十万兵马，这真是太好了，京城无忧了。”</p>
他话说完，发现其他人都看着他，神情古怪。</p>
怎么了？他眨了眨眼，身子一僵，彻底清醒了。</p>
中山王，哪里来的兵，十万！</p>
皇子封王，坐拥一地，仅能得衣食租税，没有军政财权，王府护卫都是有定额数目。</p>
十万府兵，等同于整个京师卫戍数目。</p>
中山王，他想干什么！</p>
邓弈神情平静说：“他要做什么，我们其实心里都清楚，自从出事后他的反应已经说的很明白了。”</p>
不吊丧不朝拜，沉默无声，一个王爷如此，就表明了有异心。</p>
“现在楚岺死了，西凉王在边郡威胁更甚，他终于有机会要对天下挑明心意了。”</p>
朝官默然，其实先前也都猜到了，只不过国朝如此不稳，不能再有动荡，只希望中山王就这样一直沉默下去。</p>
等国朝安稳了，等小皇子再大些——</p>
但中山王怎么会等。</p>
中山王只会等到楚岺一死，边郡自顾无暇，他无所顾忌势不可挡杀来京城——</p>
“这是谋反！”一个官员站出来厉声道，“陛下，请立刻下檄文。”</p>
朝官们也都纷纷议论“讨伐中山王。”“中山王有府兵十万，我京城也有十万兵马，再加上其他道府。”“其他道府兵马一直未动，不支援边郡，就是为了镇守境内，就是为了防止出现中山王这等乱臣贼子。”</p>
“中山王兵马，沿途散布楚岺已死，西凉王大军入境谣言，民心惶惶，引着数万民众跟随。”邓弈说，看着官员们，“这些民众，就在他们队伍最前列。”</p>
随着他这一句话，满朝喧哗顿消。</p>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p>
如果要击退中山王兵马，就要先杀死这些平民百姓，朝廷怎能屠杀平民百姓。</p>
“中山王——卑鄙无耻如此！”朝官们咬牙切齿。</p>
这如何是好？难道就让中山王的兵马一步步逼近京城，逼近皇城？</p>
“太傅，朕下诏书。”小皇帝的声音响起，“命令中山王府兵分兵驻守，与京兵一起守卫京城，如此可好？”</p>
官员们忙看向小皇帝，没错，这是个缓兵之计，大家的视线又看向谢燕芳，这必然是谢大人的主意。</p>
邓弈并不在意是谁的主意，点头：“既然中山王打着护卫京城的名义，陛下就让他们护卫京城，护卫京城就要听从朝廷调遣，如果不听——”</p>
那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p>
到时候打起来，民众死伤，就是中山王之罪恶。</p>
“中山王不轨之心，我们早有防备，各路兵马不援边郡，就是为了防备这一天。”萧羽接着说：“国朝动荡，势必要有很多人兴风作浪，西凉王如此，中山王亦是如此，朕经历了生死，经历了变故，朕今天还坐在这里，朕相信，大夏一定能够再次度过危急。”</p>
龙椅上的孩童以稚气的声音，平淡的面容说出这种话，朝臣们心神动荡，一个孩子还不惧，他们有何惧！纷纷俯身高声：“臣等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与陛下，与大夏同在。”</p>
......</p>
......</p>
诸臣们退散各去忙碌，朝殿内只剩下邓弈谢燕芳和小皇帝。</p>
有些消息可以说，有些消息只能他们知道。</p>
虽然早就防备这一天，但真到了这一天还是出乎意料。</p>
“中山王私兵不是十万。”谢燕芳看着邓弈，说，“二十万。”</p>
邓弈神情平静：“中山王是不义之战，朝廷兵马以一当十。”</p>
谢燕芳道：“二十兵马，八百里才发现，也就是说驿站驿报沿路关卡已经被他们截断了，楚皇后那边只怕还不知道消息，给不了支援。”</p>
听到这句话时，坐在龙椅上的萧羽双手握了握。</p>
邓弈道：“边郡战事朝廷不分援兵，朝廷这边的战事，自然也不需要边郡分兵，无须皇后知道。”</p>
谢燕芳点头，道：“太傅有定夺就好，我相信此战朝廷必然胜。”</p>
邓弈颔首没有多说话，对皇帝一礼转身疾步而去。</p>
“陛下。”谢燕芳对萧羽说，“你现在可以回去歇息了。”</p>
说着伸手。</p>
“你应该做的都做好了。”</p>
萧羽道：“辛苦谢大人了。”但没有把手交给他，而是自己走下来。</p>
谢燕芳没有说什么，垂下手，跟着萧羽齐公公走出大殿，殿外禁卫林立，密密麻麻将萧羽护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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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燕芳站定施礼：“臣恭送陛下。”</p>
萧羽从不召他进后宫。</p>
但这一次萧羽停下脚，回过头：“谢大人，此时形势紧急，你可以随时来见朕，不用再翻墙。”</p>
谢燕芳抬起头，看着齐公公走过来双手捧上一令符。</p>
“谢大人。”他道，“这是后宫禁卫之令，皇后走之后，交给了燕来公子，燕来公子走后，一直有老奴拿着。”</p>
谢燕芳伸手接过，对萧羽一笑：“好，我以后不翻墙了。”</p>
......</p>
......</p>
太傅殿内人来人往，官吏们嘈杂忙乱。</p>
邓弈坐在案后，旁边一个小吏给他轻声读文卷内容，他一边听，一边伸手烤火，看起来有些悠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