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次会议变成一场掏枪杀人的争斗,即便是李孔荣走了,公寓里的四个人还是不知所措,之前被李孔荣直接威胁的王致光脸就像是花岗岩,不但板着色泽还青,他这时候才觉得背心全是汗,好一会,等林惠平出声打圆场的时候他才激动起来,“这事一定我要报告部长!”他说完就冲到里间,一边进去一边道:“你们都看见了,到时候电报上大家一起署名。”
“致光!”见王致光真要把事情捅到部里,林惠平当即拦着他,“你怎么跟绍盛一般见识,他是什么人?他老婆孩子全死在日本人手里,恨日本人恨的不得了,你没听他说吗,现在就只欠一死,你真要打了电报,他肯定……,他肯定……”
“他肯定什么?他肯定要杀了我?”王致光转身瞪着他,又瞪着徐振骐和王荣瑸,“他这是目无军纪,我们要是隐匿不报,军衡司判起来,肯定会视为同伙。你们想坐牢吗?”
林惠平站在王致光面前,被他一问忘了说话,徐振骐从开始到现在就没表过态,此时被王致光瞪着,默然的低下了头;王荣瑸一听说坐牢吓了一跳,可见王致光看过来,目光却是避着他的,他既不想坐牢也不想得罪李孔荣这个疯子——据说,李孔荣撕过国旗,在柏林还打过戴院长的公子,这样的人还是不得罪为好。
“你们不签字?啊!你们不签字?啊!!”王致光没得到回应声音顿时拉高,嗓子失声的同时变得更加气愤。
“致光,这事撇,你打什么电报?这事情要是被绍盛知道,回头又会……”林惠平还在苦劝,他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又会怎么?来杀我吗?”王致光得不到大家的赞同,猛然是豁出去了,他振臂道:“你们不署名我一个人署,我就不相信他真敢来杀人!!”
船厂公寓里王致光豁出去了,奥迪厢车上,林准还在劝李孔荣,刚才也是他把李孔荣拽出公寓的。“汉盛,都是自己人,何必动刀动枪的呢?这事情闹大了,你想偷也偷不成了。”
“不动刀枪就能偷得成?”李孔荣嗤笑反问。“有些人啊,下面是没卵蛋的,不淘枪他会以为我好欺负,掏了枪反而会顾虑一些。”
“要是致光兄真打电报回国了呢?”林准摇头不已,他感觉李孔荣确实是有点疯——他大概是想潜艇想疯了。“你难道真要杀了他?”
“他真要打电报回去,坏了我的事情,不杀了他如何立威?”李孔荣杀气腾腾,车内即便是一团黑,林准也想象他的表情,“那你也杀了我吧。你要杀了致光兄,我也要打电报回去!”
“杀你?”李孔荣看着他,“杀了王致光我就进去了,你打电报不打电报还有什么关系。”
“哎……”林准本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潜艇就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你把命填进去,士峥虽然不在了,你不是还有一个没过门的太太,还有个闺女?”
“她们……,她们我都安排好了。”李孔荣语气中稍微有些停顿,但又马上强硬起来,“潜艇就是我的命,我就是拼上命也要它他弄出去!谁要坏了我的事我就跟谁拼命,绝不留情!”
“可要是造不好呢?”林准也是今天才知道船厂情况,此前他一直认为潜艇在夏秋间交货是没问题的。
“造不好那就偷潜艇基地里的。”李孔荣下意思道,其实他从未考虑过这个办法。
“你能偷得出来?”林准也知道诺伊斯塔特基地有其他潜艇,可那几处码头夜夜都是水兵把守的,不允许自己这些学员踏入半步。“你就是偷得出来也不了波罗的海。”
“出什么波罗的海,不出波罗的海,直接往东去苏联就好。”李孔荣不经大脑的答话,“苏联肯定会对德国潜艇有兴趣,在苏联呆个大半年,等风声没有那么紧了,我们再出来。”
“你真是……”没想到李孔荣还有这种办法,林准只有苦笑了,他这一路不再说话。
汽车在十点半回到了基地,这比关门的时间早一个多小时,宿舍里的学员很多都还在外面喝酒吃饭,街上的德国商家虽然不太喜欢黄种人,可不会不喜欢他们手上的登记马克(外汇直接在德国国内兑换马克若为1:1o,在国外于德国银行购买马克汇入德国国内兑换比则为1:2o,此种马克称之为登记马克,专供游客外国人使用)。
皮靴‘哒哒哒’的声音越来越近,对这种声音极为熟悉的邱仲明立即起身立正,果然,门一开,李孔荣就站在门口。“其他人呢?”李孔荣见邱仲明起身站立,宿舍里其他人都不见,下意识问了一句。
“报告长官:一些出去外面了,还有一些在洗浴室里洗澡洗衣服。”邱仲明是刚洗过澡的,头还是湿的,身上也是睡衣。
“嗯。你跟我来一下。”李孔荣道,他见邱仲明要去拿军服,又道:“不必换衣服了。”
学员的宿舍在一楼,李孔荣的宿舍在二楼。这里在英德海军条约签订前是秘密潜艇学院,之后海军条约签订,潜艇建造变得光明正大,学院又搬去基尔,只在留了一堆空房子。
打开房门,李孔荣没有让邱仲明在外面的小客厅坐下,而是直接把他带到了里间,这是他的卧房,墙上桌子上全是地图。李孔荣让他在坐下后倒了两杯茶才开始说话:“有没有想过,跟着我是死路一条?”
“报告长官,死则死矣,只要能杀日本人,没什么可惜的。”邱仲明站了起来,目光炯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