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判断。”谢久子道,“但是……”
“但是什么?”晴气庆胤追问道。
“但是他的伤势如果拖延,很可能会死亡。”谢久子道。“他们要求我们下船的时候为他祈福,船应该会全速南下香港治疗,他们本来想拦截一条渔船,然后让我扮成他的妻子送到上海租界医院治疗,这样邮轮幸存者将送至香港,可因为担心没有良民证,他们放弃了。”
“你们下船的时候那名受伤的军官还在船上?”晴气庆胤刚才还在猜测支那军官可能会送到上海治疗,不想谢久子否定了这一点。听上去确实合理,上海他们非常陌生,而且危险。
“是的,还在船上。”谢久子点头道。“船上的军医告诉我,他们有一种特效药叫盘尼西林,所以不担心伤口感染。他们还……还送了我一些。”
“送了你一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谢久子,晴气庆胤真怀疑她被支那海军侮辱了,黑市上的盘尼西林卖价高达五十到一百美元。
“只有两剂,是那个军医偷偷给我的。”谢久子从怀里掏出两剂特殊包装的盘尼西林,“我曾说过我的父亲在满洲开了医院,他就瞒着别人给了我。阁下,他们对我如此亲切是因为我会说福建话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们说海军全是福建人,所以我是他们的妹妹。”
似乎有了些理解,晴气庆胤点了点头。“你认为那名军官有多大治愈可能?”
“如果弹片插入了颅内,那就没有治愈可能;如果只是颅骨骨折,那存在一些治愈可能。”谢久子忠实的说着自己的判断,她最后强调道:“阁下,我只是一名学生,船上也没有器具,我没有办法判断他的伤势。”
“好吧。”晴气庆胤把桌子上的美元和盘尼西林都还给她,再道:“我会安排你返回满洲,在此期间你想起任何事情都要马上向我报告。”
“我……”谢久子不敢接盘尼西林,她鞠躬道:“它们就献给大日本帝国的士兵吧。”
“呦西。”谢久子如此表现让晴气庆胤倍感欣慰,这表明她心还在向着大日本并未被支那人收买。“我代表大日本帝国士兵谢谢你。”他也微微鞠了一躬。
“谁是病人的代表?”公共租界山东路一百四十五号仁济医院。外科医生罗伯特·威尔逊看完x光照片找到了陈在和,还有陪着陈在和的亨利·史密斯。因为病人是华人而史密斯身着巡捕服,威尔逊有些弄不清楚谁是病人家属。
“是我,医生。”陈在和说的是英语,这让威尔逊有些诧异。
“好吧,孩子。”威尔逊利索的弹了弹x光照片,“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钢片并没有插入颅内,也没有骨折,它们只是扎在颧骨上,他的骨头真硬。不过弹片插的很深,一定会非常疼。”医生说到这里笑了笑,刚才李孔荣醒了一次,疼痛中想就像拔出脸上的钢片,但被阻止了,现在他被绑在手术台。
“那请您马上手术。”长官的疼痛陈在和可以体会,他甚至希望能代他受伤。
“当然,手术已经在安排,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威尔逊道。“我还有一个担心就是感染,伤口虽然得到及时处理,可钢片一直没有……”
“我们有盘尼西林。”陈在和怀里的盘尼西林又掏了出来,有十支之多。“够吗?”
“哦,我的上帝!”盘尼西林是去年瑞士一家公司刚推出的特效药,据说欧洲的交战国曾为分配产量份额闹的很不愉快。确实有少量药剂流入黑市,但数量非常之少。“孩子,这足够了。我能知道它的来历吗?”
“我也不知道。”陈在和只清楚海军有充足的盘尼西林,不知道这就是海军自己造的。
“好吧。”威尔逊从陈在和手里拿了两剂盘尼西林,随后又看着史密斯:“先生,我想手术后他就能马上康复,只是,因为创口较深,难免会流下疤痕,我会尽量修复的。”威尔逊说着,外面的助理医师正好进来通知手术已经准备好,他耸了耸肩,微笑着去了。
“孩子,你应该告诉我日本人的情况。”与陈在和走到手术室门口,史密斯很担心船上的事情会让日本人产生警觉。
“我不是孩子,先生。你应该叫我陈在和中尉。”被医生叫做孩子陈在和不能解释,但史密斯就不同了,他到达医院后表明过自己的真实身份。
“好吧,中尉。说说日本人的情况?”史密斯笑了笑,他喜欢眼前这个中国人。不油滑,坚强、骄傲,是名副其实的海军军官。“他们也许会马上派一些华人杀手过来。租界并不安全,重庆的杀手和日本人的杀手不时袭击这里。”
“没有谁看见我们上船,除了山东号船长和水手。那些女人是我们上船后才爬上潜艇甲板的。”陈在和道:“刚才的事情……,我们不想被日本人侮辱。他们如果要杀人,那目标也是我。史密斯先生,如果我死了,请您照顾好我的长官,千万不能让他落到日本人手里。”
“当然,这本就是我的职责。”史密斯微笑,“既然他的伤势不严重,我认为手术之后你们就应该离开这里,今天晚上就走。我来安排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