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渔羞颜,他本意就想小小的惩罚一下挑刺儿的女祭酒,不曾想被她反将一军。
孙思渔直接将一整壶茶水泼了出去,在薄薄的雪地之上融成一大片青烟。
“怎么?左祭酒……啊不,知府大人生气了?”
闻凉轻笑一声,眉间婉转媚意不输任何妃嫔戏子花魁。
因为改制道州制,孙思渔在前些日子上任了东州知府的位置,整个大周王朝官场有且仅有这一个位置,是独一无二的富差。
孙思渔对于上任知府之位倒也没有多大想法,唯一能让他高兴的是李如是终于对寒门士子开放门庭,对天下寒士不再打压。
孙思渔听到知府大人这四个字心情是极好的,他没有理会闻凉话语中的讽笑,他说道:“右祭酒大人,皇上可是下旨让你倾力辅佐我,你说我该给你什么职位,做个刀笔吏还是功曹别驾呢?”
闻凉冷哼一声,“小于东州别驾的位置就算了,我就一直在稷上学府不出门,皇上也拿我没什么办法。”
孙思渔哑然,这东州别驾仅次于东州知府的位置,可以说是在东州这膏腴之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没想到这女子都有这么大的官瘾。
女祭酒见孙思渔面露微笑,她凝眉道:“皇上不是给你在东州最大的权限了吗?一个小小的别驾都给不了?”
孙思渔大笑起身,稷上学府的下人也重新端上来一壶茶水,他反问道:“听说闻祭酒的煮茶功夫不错,本知府大人可想好好尝尝。”
闻凉猛然起身,张了张嘴后突然婉转一笑,“好,那我就让知府大人尝尝我煮茶的功夫!”
闻凉说罢也不坐下,她轻轻挽起衣袖,水壶茶叶在指尖旋转,没多少功夫一壶热茶就已放在孙思渔面前。
“请。”
孙思渔看着这一杯一沸之上二沸未满就下茶叶的茶水,苦笑了一声,茶水的确煮热了就能喝,可是能不能满足他那挑剔的口腔就不得而知了,他没有再去看那一杯抓住些许雪花融进去茶水,缓缓说道:“东州功曹,不能再多了,这个别驾没有什么把柄弱点,没办法拿下给你。”
闻凉不管这么多,她一甩云袖坐下说道:“我给你煮了一壶茶水,大概可以倒六杯茶,一杯一个品级,都能做到三品高位,我不管你有没有喝茶,也不管东州官场如何,我仅是问你要个从四品东州别驾,很过分吗?”
孙思渔瞠目结舌,古人诚不欺我也,和谁讲道理都不能和女子讲道理,因为她们不讲道理。
一杯茶一个品级,那你煮两杯茶是不是吃点亏都能做丞相了!
孙思渔严词拒绝,“不行!”
闻凉也没有去碰桌面上的茶水,她直视孙思渔说道:“你以为我要这顶官帽子是为了自己?”
孙思渔没有回话,心中也暗暗称是,闻凉并不是那种爱权势的人,她出身江南世家,家族显赫财力雄厚富可敌国,无论是家族栽培还是凭借她自己的学识赶考,都能混到一顶不小的官帽子,何须为了一个从四品的一州别驾就与人置气,如果她想,就算不做官老爷,那些四品官员见到她也要尊称一声闻先生。
闻凉轻转柔体,看向湖边正在打闹的两个学生,以及不远处站着的一个瘦弱少年,她开口轻声道:“东州官场是整个大周官场的肥肉,多少外地官员都想进入东州为官,一方面为了贪些不义之财,一方面为了能够更好的周升,毕竟东州是天子脚下,再往前一步那可就是京官儿了。”
“什么意思?”
孙思渔也看向那三人,这两男一女三位学生可是整个稷上学府年轻学子中的佼佼者,那王叶儿更是被许多学府内的先生文豪,背地里比喻为未来可接闻凉之位的人,陈平煜才识匪浅,甚至孙大儒自以为在书籍之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教他的东西了。
还有一人,后来者居上。
赵苟同。
这个少年很是厉害,凭借着自身在民间匪浅的阅历,以及那好似天人开窍的脑袋,好像是文人之首一般,在稷上学府刮出一股浩然之风。
天地之间有浩然正气!
孙思渔幽幽开口道:“你是想替赵苟同或者陈平煜先占一个官位?”
“明年他们就及冠了,到时候让赵苟同进京赶考,然后陈平煜在我身边历练一番,逐步将他升到东州别驾之位,代替我来辅佐你,至于王叶儿,我再教她一些风水玄学,让她镇守稷上学府之气运。”
孙思渔咬了咬嘴唇,这女祭酒的意思很明显了,放养赵苟同,培养陈平煜,自养王叶儿,“照你这么说,学府中有王叶儿代替你,官场上有陈平煜,你不打算在稷上学府待了?”
闻凉一笑,“我本就不爱官场,若非如此我就不来稷上学府了,既然学府中出了这三个好面子,又加之赶上了好时候,自然要好生栽培,至于我,难不成你堂堂东州知府,还能饿死我不成。”
孙思渔哭笑不得,看来是自己多虑了,以江南世家的底蕴,就算全天下的人都饿死了,他们依旧能每天大鱼大肉,他玩笑道:“你这栽培中好像落下了赵苟同,你让他独自一人进京赶考,不给他其他帮助了?”
“我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学生,他的年少老成让我感觉十分不好,你知道的,女子的感觉向来很准,而且在我看来,他无非就是有齐得黄相助而已,若是他能靠自己,我不是没有将其送入闻族中栽培的想法。”
孙思渔点头轻笑,没有说出齐得黄要杀赵苟同的实情,他也想看看,这个潜力无穷的年轻人,到底能攀升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