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韩风就算是坐在韩侂胄的面前,也未必会被他认出来。</p>
韩风穿着一双有些破烂的草鞋,一条黑色粗布裤子,身上灰色一件小对襟凉衫敞开着胸怀,露出健壮的古铜色肌肉,脸上胡乱抹了两把煤灰,头顶还带着一个豁了半边的破烂草帽。一眼看去,只是个寻常的杂役而已。</p>
监司衙门之外的一间凉茶铺里,韩风带着乔装打扮过的林珍,便坐在这里喝着凉茶。</p>
韩风看着林珍,差点没笑出声来,有道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p>
本来漂漂亮亮的林珍,这么一打扮起来,看着就像是个邋里邋遢的村姑。双手斜斜的插在褂子侧边的口袋里,头发散乱着挡住小半边脸。</p>
“客官,你们要的凉茶到了。”小二哥端着两大碗凉茶送了上来,笑嘻嘻的说道:“两位不如要盘点心吧,小店的麻果酥,好吃不贵,五文钱就是一小盘,够你们两口子吃了。”</p>
韩风随口应道:“行,那就来一盘吧。”</p>
“好嘞。”小二哥乐呵呵的回去了。</p>
一阵说笑的声音传了过来,几个穿着寻常军服的官兵晃晃悠悠的从路口走了过来。</p>
韩风用草帽遮挡着目光,打量着那几个官兵,低声对林珍说道:“留意,咱们的点子好像出现了。看清楚了再说。”</p>
韩风正说着话,对面的几个官兵之中一人,似乎感觉到被韩风看到似的,侧过目光,直直的看着韩风的所在。</p>
“太邪门了,看一眼就能被感觉到?”韩风皱紧了眉头,低着脑袋端起茶碗就喝。</p>
林珍小声的说道:“有的人,感觉十分敏锐,像我们这些做细作的,从小就开始接受训练,有的时候,根本不用如何去看,只是凭感觉就可以猜到是不是有人盯梢我们。这只是一种本能罢了。”</p>
“跟了他两天,你们关于这个人的资料搜集了多少?”</p>
韩风一边说着话,一边小心翼翼的留意着那几个官兵,他们坐在侧前方的一个大桌子上,吆喝着小二哥,又是要凉茶又是要点心的。</p>
“不是很多。不过,赵飞身边的亲兵,如果能够下手的话,也只有这个人有希望了。”林珍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教阅房的人就在绍兴本地,查一个亲兵,居然两天没有什么收获,传出去实在是有些丢人。</p>
韩风摇了摇头:“他的资料少,或许是因为他身家清白。林珍,引他走。”</p>
韩风咕噜噜把凉茶喝了,小二哥正好端着麻果酥走了过来,韩风抓起两个果子塞在嘴里,丢下几个铜钱。强忍着自己打赏的欲望,现在这当儿,自己装扮的是个苦力,要是一出手就是一大把铜钱,岂不是太不专业了?</p>
韩风先行转身离开,林珍静静的喝了几口茶,放下茶碗,站起身来,拖着步子,就像个村姑似的朝那个亲兵身后走去,待到走到那个亲兵身后,忽然轻呼一声:“军爷,你的钱掉了吧?”</p>
那个亲兵一回头,林珍弯腰在地上摸了一下,随手把一个铜钱塞在那亲兵的手中,径直朝前走了。</p>
亲兵有些诧异,这钱是不是自己掉的啊?不过也就一个铜子,也不在乎,他在铜钱上一摸,眼中微微闪过一道诧异的神色,笑着对几个官兵说道:“茶水还没煮好,我去催催。”</p>
他站起来,朝店铺那里走去,翻开掌心的铜钱一看,铜钱的一面上贴着一个剪得圆圆的纸片,上边写着四个字:“往西两里。”</p>
那亲兵有些狐疑,遥望着林珍西去的方向,这里是监司衙门,他就是监司衙门的兵,地形十分熟悉,要说从这里往西两里地,是一片小树林,后边还有一条小河。平时去的人不是很多,偶尔有人去钓鱼踏青。这些人是什么人?怎么约自己去那里?</p>
亲兵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没欠高利贷啊?我也没跟人结怨啊?莫名其妙一股神秘兮兮的感觉笼罩了他的全身。</p>
不过,若是艺高,人的胆子就大。亲兵抓了抓光秃秃的脑门,想了想,还是觉得去看个究竟。是个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虽然有好奇害死猫的说法,但是不能知道个究竟,会让人更加难受。</p>
那亲兵和几个同袍打了声招呼,就说腹痛要去找个地方解决一下,便撒腿朝西边跑去。</p>
两里地,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碗茶的功夫,快步就跑到了河边的小树林,这儿的树木种植了还没几年,没有什么大树,阳光透过树荫,星星点点的射下来,也不觉得太热,知了在树上叫的撕心裂肺,却听不见什么人声。</p>
亲兵左右打量了几眼,就看到之前递给自己铜钱的那个女子,就在前方,急忙加快了脚步追上去,叫道:“那小娘子,你为何叫我来这里?你是什么人?”</p>
林珍悠悠回头,笑道:“不是奴家要找你,是那两位要找你。”她伸手朝右边指了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