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厉面色阴沉,却很难对着韩风真正发飙起来。给锦衣卫一点下马威也就罢了,真的要翻起脸来,这后果也不是杨子厉一个人能够承受得起的。而且听说吴曦就要回到四川了。吴曦和吴晫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吴晫是个和事老,善于和稀泥,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吴晫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算了。虽然身为四川的第一号人物,可吴晫并没有对其他势力做出太多压迫性的举动。</p>
而吴曦就完全不同。他是个咄咄逼人的人,在没有去临安之前,兴元军曾经一度被吴曦排挤的连军服都得挑着别人穿剩下的来用。那时候,别说是兴元军都统制了,就算是宣抚副使,在吴曦面前只要敢顶嘴,立马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打过去。如果倒霉遇到吴曦的心情不太好,挨上几棍子也是可能的。</p>
就因为那时候的吴曦年轻,冲动,脾气暴躁。朝廷担心他会给金人以可乘之机,这才把他调回临安,一来是牵制在川中的吴晫,另一个想法也是为了磨掉吴曦的火气,不然的话,四川这块战略要地,怎么能守得住?</p>
杨子厉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韩风火爆不亚于吴曦,却比吴曦深沉多了,巴掌虽然没有直接抽打在自己脸上,却和打在自己脸上毫无分别。这样的耻辱让杨子厉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尤其是在众星楼这个成都府最高等级的青楼里,无数妓女都在看着自己。妓女们天天不知道接待南来北往的多少人,她们的嘴巴从来都不把门的,今天的事情,几天之内就会传遍成都,随即可能整个四川都会知道。</p>
到时候人人都说,兴元军想给锦衣卫一个下马威,却被锦衣卫都指挥使大人,一个大嘴巴子打了回来,这叫杨子厉的脸往哪儿放?</p>
莫明堂显然已经动了真怒,恶狠狠的冲着韩风吼道:“就算我做的事有所不妥,我是兴元军的人,要管我也是杨都统制来管我。什么时候轮到你们锦衣卫插手了?你品级是高,可你不是我的直属上司。我怕你么?”</p>
韩风冷笑道:“通常心中害怕的人,才会口口声声嚷着老子不怕你。”</p>
吴文海幸灾乐祸的看着楼上的杨子厉,补充道:“看来杨都统制并没有把锦衣卫成立之后的权限跟部下说清楚吧?朝廷将皇城司细作司合并为大宋锦衣卫所,对外,刺探军情、狙击暗杀;对内,监察百官,风闻而动。权限从二品及以下官员乃至黎民百姓,皆在锦衣卫察查范围之内。别说区区一个兴元军副统领,就算是韩都指挥使要查某位都统制,也是一句话的事。”</p>
杨子厉当然知道,不过,军中的军官多少都是有些脾气的,偶尔回乡的时候打打架,欺负乡里,并非什么罕见的事。只要不出大乱子,作为都统制的杨子厉,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算了。要说违反军纪,那肯定是违反的,只不过大多军官都违反过,想着法不责众,没想到韩风居然真的拿着这件事大做文章。</p>
“韩大人!”杨子厉的语气不自觉的软了几分:“就算他违反了军规,按照规定,又没有闹出人命,在军中紧闭十天便是了。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就不劳你费心了。”</p>
韩风抬起头来,锐利的目光和杨子厉的视线撞在一处,年轻的都指挥使冷冷一笑,仿佛看穿了杨子厉色厉内荏的本心。</p>
“带走。”韩风淡淡的说道:“是不是还有别的隐情,要带回去查问之后才知道。至于紧闭……我们锦衣卫的大牢坐起来总是要舒服点。对了,老|鸨……”</p>
已经面无人色的鸨|母忙不迭的跑到韩风身边,愁眉苦脸的说道:“大人有什么吩咐?”</p>
“我们这就走了,酒席……算在杨大人账上好了。”韩风笑呵呵的靠在鸨|母身边:“我想,杨大人今天请客,也不在乎多给一桌的钱。”</p>
莫明堂翻着眼睛瞪向韩风,简怀诛已经走到莫明堂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的说道:“跟我们走吧。”</p>
莫明堂反手一拨,一掌推向简怀诛的肩头,自己往后退了两步,怒喝道:“怎么?还当真要抓老子回去?”</p>
简怀诛懒得搭理他,公差出身的他,双手一错,闪电般探出,扣住莫明堂的双手,往身后一扭。莫明堂哪里甘心坐以待毙,拼命反抗,肩头朝着简怀诛胸口顶去,脚下连进几步,想要挣脱他的手掌。</p>
宽厚结实的肩头就像一枚铁锤撞向简怀诛的胸口,眼瞅着就要撞到他的心窝,简怀诛叹了口气,松开扣着他双臂的两手,捏指成拳,从上而下,狠狠砸在莫明堂的后脑上。那健壮的汉子顿时哼也不哼一声,一记标准的屁股向上狗啃泥趴倒在地上。</p>
大厅里数十名兴元军军官长身站起,虽然他们今天出来喝酒并没有带着武器,可是桌椅板凳随时都可以化作伤人利器。一双双愤怒的眼睛看着韩风,大厅里的气氛瞬间凝固到冰点,没有一个人做声,只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妓女们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试图离开这些恐怖的男人,偶尔碰到桌椅,带倒酒杯,发出一两声杂音,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更是叫人的神经不断紧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