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枫忽然觉得，他捅了马蜂窝。</p>
他不该问面前这个家伙这么高端的问题，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好受得多。</p>
“意思……我爸妈结合生出了我，其实就是程序A和程序B结合，然后诞生了个程序C？”陈枫快吐血了，越想越胃疼。</p>
</p>
“好像，这件事给你造成了困扰？”</p>
“必须困扰啊！这不是俺们低等生物能够理解的事情好不好……”陈枫翻了个白眼，泪汪汪地说道。</p>
“唉……其实你不必要困扰的。举个例子好了，你们假设都是一个高级生物养在鱼缸里的鱼，忽然有一天，这个高级生物无聊学会了鱼类的语言变成鱼，自己进入了鱼缸里，对这些鱼说：‘其实你们生存的世界是我给你们创造的啊，我要是想喂食你们就有吃的，我要是抽干了水你们都得死啊……’你说鱼类除了会惶恐一下，对他们的生活，会有影响么？”</p>
“……”</p>
“现在也是一样。我不能确定到底是谁模拟了你们这个世界，但是，就算你搞清楚了，又有什么区别呢？你还是得继续按照这个世界已经设定好的规则，生老病死，一切照旧，不会有任何诧异……你跳不出去，也不可能改变什么。你所说的现实，可以说是一个级别很高的虚拟世界，而现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级别很低。”</p>
情况越来越离谱，饶是陈枫，也觉得头疼脑热一脑子浆糊。</p>
“唔……尼古拉斯，你能不能，总结一下，用我能够理解的话来说？”</p>
“据我所知，你们人类已经开始尝试低级拟真环境的建立，不过都是运用在娱乐用途上；而这里的拟真，可以算是中级别的拟真，用来欺骗文明，再过一段时间，你们或许就能够建立高级别的拟真，在那个世界里，将会是极尽真实的。”</p>
“可是为什么要建立这么一个纯虚拟的世界？”</p>
“你们人类为什么要养鱼？”</p>
“……”陈枫没话说了。</p>
“高级拟真，可控拟真，你们可以通过加速程序的进程来模拟一些事情，来突破被你们的时间维度限制的一些事情。如果你们模拟了上万，上亿个宇宙的诞生，生命的诞生，你们就能够从中间获得一些大致的规律。大量的随机重复试验，就会产生普遍的规律。拟真世界的意义就在于此，可是无论你们在外面如何加速这个世界，在拟真世界中由程序随即生成的宇宙，生命，都不可能觉察，他们一样会以为他们所生活的世界是现实，并且一步步发展。”</p>
“就好像镜子面前，放了另一面镜子，便会产生一个无限延伸的世界，镜子中的世界，镜子中镜子的世界……”陈枫忽然有些明悟起来。</p>
“没错，因此，虚拟和现实，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当你们人类进步到了那个时刻，便会明白。”</p>
“唉……总是感觉有些不舒服……”</p>
“会习惯的。”</p>
“可是问题是，现在的我们，人类和艾玛族，投入到了我们所创造的虚拟世界当中，会出现什么？”</p>
“这也是拟真时代将会面临的问题。假定创世者为高级智慧生物，而被创造的世界中生活的是低级智慧生物，高级生物进入低级世界，我们叫它们为世界入侵。拟真时代初现的时候，高级别的生物总是会忍不住进入这个自己所创造，自己拥有一切权利的世界。于是，规则被打破，产生的结果就是，要不这个拟真世界会彻底崩溃，低等生物遭殃，这种情况叫做湮灭发展。也有可能是另一种结果，为了某种目的，高级生物自觉或非自觉地遵守某种强制或非强制的规则，导致这个世界畸形发展。”</p>
“也就是说，现在人类和异族等于进入了一个低级世界，两方在这里面畸形发展，形成了现在无限大陆，黑云战舰的格局？”</p>
“可以这么理解，畸形发展的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抵御异族入侵地球，仅仅如此。”</p>
“那么如果发生了世界入侵，但是入侵者数量非常少，而且也没有令这个低级世界的生物察觉，没有改变任何低级世界的发展轨迹，那么这个叫什么？”陈枫轻皱眉头，开口问道。</p>
“啊……你居然都想到了这个，这个叫做平衡发展，这样的世界入侵，叫做平衡入侵。”</p>
“那回到最初的问题，你在这里干什么？你是什么人？”</p>
“我只是个迷失在了不知道多少层拟真世界的流浪者而已……”尼古拉斯神那万古不变的笑容忽然有了一瞬间的动摇，语气也变得奇怪起来。</p>
陈枫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沉思起来，他好像冥冥之中抓住了什么，可是又是那么飘渺……</p>
尼古拉斯神也不打扰他，就这样静静看着他思考，眼神中充满了赞赏之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