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涟星河,翠峰如簇,深邃的夜色里,仗剑山之上,一柄柄仙剑常驻于此,如同夜空下的守夜人,诉说着无人能懂的孤寂。
张缘一离开了百花谷之中,心情郁闷,将苏酥送回了自己去之后,无所事事,便独一一人登上了仗剑山。
潮湖书院晋中山汇聚书院文运,仗剑山顶托半数剑道,披月峰大多高悬道韵,百花谷多是繁多如天上星辰的各种炼器炼丹之术。
百花谷因为张缘一炼丹的原因,所待的时间仅次于在英俊殿,再然后便是这仗剑山了。
当年境界低微的张缘一,刚上仗剑山为了抵御这些凛冽的剑意,那过程可不轻松。
如今再次走在山上,虽然还是会有若有若无的刺痛感,可好在不会再像以前那般行走困难了。
潮湖书院本就是建立在高山平原之上,除了晋中山,仗剑山又是作为潮湖书院第二高峰,山顶之上常年积雪,狂风吹拂。
张缘一一步步走上山峰,心事重重。
就连天地都在无时无刻地变化,那些醉人心弦的爱情,好像大多都很难一直长久,张缘一虽然经历很多世事无常,见着其他人在爱情里迷失方向,可是真正到了自己身上,好像又变得难以抉择,明明告诉自己不要想这些东西,可是很多东西,永远都是旁观者清。
就好像韩木能够彻夜与他讲述那么多的大道理,在爱情中他又是整个英俊殿最失意之人。
小猴子不需要爱情,从来都是自娱自乐,虽然嘴上一直嚷嚷着,懒散不正经,可自个儿心里都门儿清,一旦接近了爱情,除非能够立马得到结果,否则那就是自取灭亡,自我囚禁,为了自身的自由,他根本不愿意冒这个险。
所以在张缘一看来,小猴子或许才是这里面心境最平和的人,他总能够在自我与外界之间割裂,心里的东西是心里的东西,外面是外面。
钟石真就是如他的名字,石头一样,什么都不上心。
韩木则是以一种惨淡现状平衡了往后所有的结果。
心中放不下一个人,却永远不可能再去接触那个人,也不会再接受新的人,将自己的所有心思都压缩到了一个极点,痛苦也压缩在一点,断然不会轻易触碰。
老实说,韩木的方式十分残忍,将自己时刻处于一种煎熬之中,唯有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从来都不是时间治愈了伤口,只是心老了,爱不动了,只才是时间最残酷的现实。
王腾四处沾花惹草,付出从来不吝啬于感情,好像对谁都能够表达感情,每个人都真心实意,实际上收心最快的也是他。
一旦产生了厌倦感,亦或是微微的危机感,王腾就会立刻离开,绝不回头。
能够将自己的磨练得如此狠心,张缘一自认做不到,至少现如今做不到。
爱一个人爱得通透,忘一个人忘得干净利落。
仗剑山之上,夜色微凉如水,点点星河如同倒映深海里的明珠,闪烁其中,美不胜收。
伴有猛烈的风雪,仗剑山之上的雪,从来不同于其他地方,刮在身上就好似一把把细碎的薄片碎石,扑灵扑灵的作响。
张缘一来到仗剑山石碑边,手指轻轻划过仗剑山几个大字,剑意刺入骨髓,令人不寒而栗。
不过好在这石碑再不像当初第一次见到那般,光是看看,眼角都会发痛,忍不住要挪开视线。
那柄在石碑旁微不起眼的生锈无鞘铁剑在风雪之中岿然不动,全然不像其余用铁剑封锁住的长剑那般,让人动弹不得。
张缘一望着远处的山下层层叠叠的白云,在密集入网纵横交错的剑气下,被撕裂成一片又一片,可是很快就又汇聚成团,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如此往复,不见终结。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如今的局面,让他心思紊乱,忍不住想起那张面容,忍不住浮现一抹浅浅的微笑,忍不住眼中藏满阴郁,幻想一个美好的结果,又亲自将镜子中的幻想击碎。
感情之中,若是美好见到人便是天上洁白皓月,若是失意,便是皓月,也要黯淡无光。
张缘一手中蓦然出现一柄星辰点缀其上,幽蓝色的佩剑,刚要提剑,向着远处斩落,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挥出。
“为什么不愿意挥出这一剑?”
这时在张缘一身边突然出现一位落魄目盲乞丐,在张缘一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时,对方突然问道。
张缘一如临大敌,将清梦置于身后,笑着问道:“敢问前辈是谁?”
此人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张缘一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实力深不可测,虽然张缘一相信,在潮湖书院之内,没有人能够夺了他的性命,可是这把清梦剑,他不敢保证对方不会心生歹念。
这位乞丐两眼空洞虚无,却望向张缘一,有些面色讥讽道:“作为一个剑修,心思如此精细可不一定是好事?我老人家还不至于夺一个小辈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