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微凉如水,如仙女在瑶池轻轻舀了一瓢水,一挥纤细的手腕,洒在静谧的人间。
仗剑山之上,张缘一与宇文君坐在那块刻字的碑文之上,遥望硕圆的月亮,两两无言。
与宇文君相处的日子,张缘一从来没有嫌时间短暂,对于一个常年孤独的人来说,宇文君就是他往后岁月里最温暖的光,稍稍一点他便心满意足。
今晚的宇文君一改往日里的黑色长裙,穿上了一袭雪白的裙子,长长的裙裾从石碑之上披挂而下,如同倒挂的瀑布一般,纯净而又美好。
宇文君两只脚微微弯曲,肘间搭在膝盖之上,双手撑起雪白如鹅毛一般的俏丽下巴,抬头望着天上的繁星,璀璨斑斓的星子映入眼眸,那是人间最美的绝色。
宇文君感叹道:“天上的星星好美啊!”
因为早些年了张道灵就要求张缘一了解天上的星宿,略微懂的一些天文理论,他望向宇文君看向的方向,指着说道:“那颗名叫参宿。”
宇文君望着那颗闪烁明亮光芒的星子,“参宿?好美的名字!”
张缘一另一只手慢慢搂上宇文君的白裙之下,曼妙光滑的细腰,说道:“关于参宿还有一个凄美的故事。”
“昔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阏伯,季曰实沈,居于旷林,不相能也,日寻干戈,以相征讨。后帝不臧,迁阏伯于商丘,主辰。商人是因,故辰为商星。迁实沈于大夏,主参。商参二星,相背而出,互不相见。”
“人们之间的分离、不和谓之‘参商’。‘参’星东出,‘商’星便西沉;反之亦然。因此,这两颗星永远不会在天空同时出现。”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宇文君眼中闪过一丝些许的失望之色,她靠在张缘一的肩膀之上,眼眸低垂,如同星河下坠人间,叹气道:“被你这么一说好像一下子变不美了。”
张缘一搂得更紧几分,笑着说道:“怎么会呢?离别只是为了更好的相遇,只要两人心系着对方,哪怕天涯相隔,也如同陪伴左右。”
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心若有了牵挂,在哪里都有个念想。
就如同天上的风筝,哪怕飞得再高,飞得再远,只要有那根细细的风筝线,那就永远不会让人感到失落,但是一旦风筝线断了,那就真的变成天上漫无目的的孤魂野鬼了。
张缘一下山之时,途中偶然遇到一位年迈的乞丐,那位乞丐断了一条腿,柱着一根木制的行山杖,沿路乞讨,慢慢赶路。
向他这样的乞丐,又是一大把年纪,又是身体残疾,行动上极其不方便,按照道理来说,其实大可留在一个破庙等待老天爷收了性命了。
可是这位老乞丐却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不断赶路,实在是令人钦佩。
张缘一无意间才得知,这位老人是自知大限将至,活不了多少岁月了,想要回到家乡,落叶归根。
哪怕他一身大部分落魄无依,可是临死之前,还是想着回归故里,哪怕那个时候,或许家乡的人或已经物是人非,在这位老人心中家乡还停留在那个曾经的模样。
犹记得张缘一从那位老人那里听来的最令他动容的话便是,“人啊,终究是需要依靠某种东西才能够活得下去,不然也就真成了行尸走肉,在这满载重物的人生道路之上,终究是要被累垮的。”
这种东西,可能是某个人,可能是某种信仰,可能是理想,但是总有一样是支撑人走下的理由。
张缘一望了望身边那个小鸟依人的宇文君,这样一个骄傲坚强的女子,也就只要在自己心爱之人的身边才会稍稍展露出一丝丝的温柔软弱。
曾经的张缘一,活下去的理由是,为了给将师傅的过去调查清楚,为了保护好身边的人。现在活下去的理由还将多一个,为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张缘一的手掌轻轻拍着宇文君的后背,若是明天的天还是这么蓝,若是海族没有进犯北境,那样的日子,又该有多么好啊!
张缘一突然说道:“小君,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宇文君微微一笑,心中如同流淌过一条娟娟溪流的暖意,嘴角微微上扬,她轻轻点点头,“嗯。”
两人在静谧的夜色之下,望着天上的星星,望着天上的月亮,就这么靠着过了温馨的一个夜晚。
......
“张缘一,你准备好了没有啊,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
“你不要急嘛!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都等不下来,将来怎么做一个好母亲啊?”
“你又在说些什么呢?再不快点,我们俩都要迟到了!”
这时,张缘一身穿一袭青衫,从房屋之内快步跑出来,望着宇文君道:“来了来了,总不会出什么大茬子的嘛,你啊!”
宇文君拉起张缘一的手便往晋中山跑去,言语之中有些焦急道:“好多人都在等你,你真是架子大啊!”
两人快速奔跑,途中的微风吹拂起宇文君的秀发,空气中弥漫起令人骚动的清香,被宇文君拉着的张缘一,在后方望着一脸焦急的宇文君的美丽脸颊,嘴角莫名扬起一丝微微的笑容。
没过多久,两人终于是来到了晋中山下。
晋中山是潮湖书院最高的山峰,比起仗剑山还要高出一筹,高耸如云,与此同时也是书院文运最浓郁的地方,从下往上看去,如同一道撑起天地的擎天柱一般,恢宏而庞大。
张缘一抬起头,在晋中山的上方,竟然停靠着一艘巨大如同山岳一般的洲船,在洲船的前方有一颗巨大的虬龙头颅,面目狰狞,显得十分武威霸气。
因为张缘一还没有跻身腾云境,宇文君拉起张缘一的手,微微运功之下,两人御风上升,速度飞快!
升至洲船的上空,宇文君卸去一切外力,缓缓下坠!
一位是英俊无双的青衫客,一位是英姿飒爽的俏女子,一位谪仙落世,一位仙女下凡,联袂落于洲船之上。
此情此景在场的众人,无不侧目相视,眉眼之间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此时一位身披黑色铠甲的洲船士兵,手中拿着一卷名册书籍,走到两人面前,问道:“姓名!”
“张缘一!”
“宇文君!”
士兵手中的笔,在名册之上勾画一番,点点头道:“嗯。找个地方休息吧,洲船马上就要出发了。”
等到士兵走远了,原本听到“宇文君”与“张缘一”两人的其余人,纷纷向着两人靠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