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从来没有觉得哪个冬天,象这个冬天一样冷。</p>
她的手也变得粗了——</p>
说到这个,潮生倒想起来。虽然她刚穿越来就在饿肚子,可是她的手看起来却象是没做过什么活的。</p>
不是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么?她的手却不象是做惯了各种活计的手。没什么茧子,也没有皴裂冻伤。</p>
可是现在却都有了。</p>
潮生全是咬着牙才硬撑下来的。</p>
身旁的人都过着一样的日子,做着一样的活计。没道理别人能受得了这罪,她就受不了。</p>
不管好坏,人都要活着。</p>
采珠中间又来了一次,她还是没打听到什么消息,可是她给潮生带了一包酥糖,一把木梳,几根头绳,一小盒子搽手搽脸的油膏来。因为怕让人看见,所以缠得紧紧的扎在裙子下头:“这个油膏是香露给我的,这个酥糖你要是饿的时候冲了喝,也能充饥。我知道这里过得苦……你留着……”她说不下去,还掏出一小袋散钱来:“这个我攒的,给你……”</p>
“别,东西我留下,钱不用了。”</p>
采珠不说话,抹了把脸,丢下钱袋就跑了。</p>
潮生抓起钱袋去追她,到了门口,远远看见采珠已经转出了巷子。</p>
手里的钱袋被采珠一直捂在怀里,暖烘烘的。</p>
潮生觉得眼前一阵模糊,急忙用袖子把眼泪揩去。</p>
以前她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和含薰更要好一些,采珠性子直,有时候说话不讨人喜欢。</p>
这些东西不知道她攒了多久,费了多大力气。</p>
潮生也做过小宫女,知道所有的东西都是紧紧巴巴的,一样一样也都要算着用。</p>
潮生把钱袋藏在炕头。那里有不知道是谁挖的一个洞。</p>
说实话,潮生的确过得很窘迫。她被打得晕死过去丢到浣衣巷来,除了身上一身儿衣服,就别无长物了。</p>
唔,如果怀里那块手帕算得上一件行李,那她还算有一件行李。</p>
其他的东西她都没有,梳头洗脸的家什,换洗的衣服鞋袜……更不要说现在入了冬,她也没有厚衣裳。先是满儿匀给她些,可是满儿自己也是缺东少西的。后来换季时人人都得了一身儿厚衣裳,一身儿夹衣裳,伍妈妈找了两件不知是谁的旧衣裳给她,鞋子是她自己找了碎布纳鞋底帮鞋面儿的凑和的。</p>
潮生把钱袋郑重的藏起来。</p>
这个它不打算去用。</p>
梳子是桃木的,也是把旧梳子。</p>
潮生把自己干黄了许多的头发细细梳好,用头绳扎起来。屋里没有镜子,她对着水盆照了照。</p>
水面上映出来的那张人脸,显得既熟悉,又陌生。</p>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这不是一场恶梦——一切都是真实的。</p>
就算……这是一场恶梦。</p>
可是,也不算差到了底。</p>
起码还有人真心想着她,关心着她。在她如此困顿的时候给她送来这么些东西。</p>
油膏她和满儿一起用的,靠这个,撑过冬天最冷的那段日子。尽管如此,两个人的脸、手和脚还是都冻伤了。最让潮生难以相信的是——满儿的屁|股也起了冻疮!</p>
潮生觉得这个……她见过冻脸的,冻耳朵的,冻手的,冻脚的,冻膝盖的都有,可是冻屁|股的……咳,这还是头一次知道!</p>
她问满儿缘由,满儿一脸通红不肯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