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论起年纪来，崔婵与二皇子妃应该是同岁，就算差一些，也差不了多少。</p>
可是她们地位如此悬殊——主与奴，有如天与地。</p>
四皇子妃如果是象二皇子妃那样的，春墨头一个要遭殃，潮生只怕也没好日子过。</p>
不过这次春墨说的话非常可靠。</p>
潮生也觉得，这位主母，脾气应该真的不错。</p>
和四皇子倒是真的般配。</p>
她们一起拜见皇子和皇子妃的时候，各人都按品级领到了一份红包，里面是二两银子。这满院子人，当然不可能每人都有这么高的赏额，地位低下的大概只有八钱、五钱，甚至二钱。</p>
这笔钱是新娘子来出的——真是财大气粗啊。</p>
潮生这待遇，是已经归进大丫鬟里头了。</p>
既然出了宫，以前在宫里的品级就不适用了。</p>
现在在齐总管的册子上，想必谁是一等丫髻，谁是二三等，谁是不入流的干杂活儿的，这些都已经分清楚门类了。皇子府地方不小，伺候的人也当然少不了，上上下下少说也是百十号，再加上皇子妃带来的，四个大丫鬟，四个中等丫鬟，八个小丫鬟，四房家人等等……这就更多了。</p>
拜见过主人之后，就开始分派人手了。</p>
潮生不知道是不是四皇子吩咐过什么，还是齐总管自己心中有数——潮生并没有被分派去厨房，而是分在了书房伺候。</p>
这活计可以说是很轻松，上等差事。</p>
但是责任也大。四皇子一向对书房看得严紧，原来就有小肃这么个冷面门神，现在更多了两个护卫。这也不奇怪——书房这种地方一般都有字纸、书信这些关系重大的东西，在这时代字迹落到旁人手里，保不齐就给你炮制出什么反诗反信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潮生听说过，时间不太远，大概也就十几二十年前，有位倒霉的将军，吃了败仗，还被人告发通敌，证物就是两封信件。</p>
四皇子写过的字，一般不是特别好的从来不留着。留下来的，也是要好生保管。</p>
满儿她们也有了安置，有四个留在皇子妃屋子里做事，其他的有的归在针线房，有的归到园子里，不过是些杂活儿打扫之类。</p>
满儿就留在了皇子妃院子里。</p>
潮生真心替她高兴。</p>
要是分去浆洗房什么的，那不又走了以前的老路了？要真是那样，满儿说不定会吐血哦。</p>
她已经洗够了衣裳，当初要不是想拼一把摆脱洗衣的噩运，也不会那么紧张想进入掖庭宫。结果进去了还洗了好长一段时间衣裳。现在被拨到府里，如果还接着洗衣——</p>
呃，那真是命中注定……又或者，和洗衣太有缘份了。</p>
潮生负责书房的打扫整理，端茶倒水。</p>
潮生琢磨着……这差事要是四皇子的意思，多半是觉得她这个人还算可靠？</p>
又或者是，因为她识字，所以收拾整理起来方便？总不至于主子吩咐要找本书，她瞠然不知应对。</p>
但是，身边伺候的人识字，不怕泄密？</p>
在潮生从前的那个时代，尤其是那个末代王朝，好象宫女太监都不让识字。</p>
可是这个差事未免太招眼了。</p>
别处分派人手，都是三三两两，一批批的分派，唯独在书房伺候这一块儿，只有她一个丫鬟。</p>
好吧，小顺也是。可是小顺算丫鬟么？</p>
好处也不是没有。</p>
如果她也在正屋，或是院子里伺候，或是继续服侍四皇子，那她每日大多数时间要面对的，其实是皇子妃，而不是皇子。</p>
现在她在书房伺候，等于独立于内院的体系之外了。</p>
春墨在正屋伺候。</p>
看起来好象和以前没有区别。</p>
可是细想想，其中区别大了。</p>
春墨以前也是正屋伺候，可是那伺候的四皇子。现在正屋住的谁？皇子妃啊。</p>
皇子妃身边儿四个大丫鬟，潮生扫一眼就知道都不是省油的灯。</p>
倒不是说一个个泼刁霸道什么，有一个站在最前头的，听说名叫秦荷。那派头，那气度，站出去不说是丫鬟，谁不把她当正经小姐？</p>
皇子妃温氏的陪嫁丫鬟里，应该以她为首。听说她父母也是一起陪过来的家人，现在管着温氏的一处田庄。</p>
瞧瞧，既有能力，又有背景——</p>
春墨是当久了老大的，现在到了全新的地盘，别说老大当不上，就是老二老三也未必轮得着。对她们这些以前皇子身边的人，皇子妃是一定要用的，但绝不会当成心腹。</p>
春墨肯定不好受，但是事情已然如此，她也只能打起精神来，迎接新岗位新挑战了。</p>
四皇子终于不用去上学了。</p>
成了亲就算大人了，可以替他老子分忧，替朝廷办事了。</p>
当然不可能有什么紧要政务让他插手，可能是给个什么机会让见习。一来他没经验没资历，二来，三皇子已经隐然有太子架式，而四皇子他们这些出身并不高的兄弟，只能做些辅助的，不起眼的事情，可不能喧宾夺主了。</p>
四皇子现在处于“毕业——待业”状态，有大把的空余时间。</p>
不知道皇帝是不是故意这样安排的，算是给儿子放个婚假。</p>
四皇子妃洗去那恐怖的新娘妆之后，露出真容来，果然是柔情似水，秀美动人。新嫁娘挽起头发来，有一种与闺中少女截然不同的气质风韵，青涩中透着甜美，端庄里带着妩媚。潮生向她请安的时候，温氏十分和煦：“听说你是识字的？可念过书？”</p>
潮生回答：“没有读过书，识字也不多。”</p>
温氏说：“那也很难得了。”又咐咐她要尽心伺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