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端起酒杯，站起身来：“王爷……”</p>
只说了两个字，杯中酒气好象已经冲到了脸上，烫得吓人，潮生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p>
她的皮肤细白，所以脸红也总是特别的明显。</p>
四皇子的手指搭在酒杯上，望着潮生——眼睁睁看着她的脸红了起来，且越来越红。</p>
就象三月里头暖风吹开了桃花，晕红如霞。</p>
潮生清清嗓子：“多谢王爷一直的照拂……”</p>
四皇子忙说了一声：“应该的……”</p>
说了这三个字，他觉得不恰当，又换了句：“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p>
这话好象比刚才那句更不合适。</p>
别说大公主了，连芳园芳辰都看出苗头来——</p>
这一边是含羞脉脉，一边是情真辞切，再看不出什么，她俩该成傻子了。</p>
大公主忍着笑看着。</p>
潮生头都快低到酒杯里去了，四皇子就盯着她的发端看。过年，潮生鬓边簪了小小的红红的胭脂花，耳坠是豆粒大的红色珊瑚珠子，在暖黄的烛光下微微晃动，一下，一下的。</p>
潮生把酒杯凑到唇边，以袖遮掩，一饮而尽。</p>
绵和醇厚的酒液滑下喉咙，热气却直向上涌，眼睛一下子就湿了。</p>
四皇子也把酒喝了。</p>
虽然酒是寻常的新鄷酒，可是这一次却不是寻常的味道。</p>
热，软，回味泛甘。</p>
潮生放下杯子，眼睛湿漉漉的，显得格外的明亮——</p>
就象雨停之后，夜空中星子。没有一点阴霾，也没有沾染尘埃。</p>
“好啦，快坐下吧。”</p>
大公主细细品着汤里火腿的滋味，悠然自得。</p>
一顿饭吃得是什么滋味，各人自己心里知道。</p>
外面零零落落又响起了鞭炮声，风紧了，吹得窗纸簌簌轻响。</p>
“天也不上了，四弟早些回去吧。妹妹，你替我送送。”</p>
潮生看了大公主一眼，大公主很理直气壮。</p>
本来么，说是一家人也不为过啊？一边是弟弟，一边是妹妹，有什么可外道的？</p>
潮生终究在大公主直截了当不加掩饰的目光下败了阵。</p>
送就送——</p>
反正她也有那么多话想问个清楚。</p>
出了屋子，芳园忙展开斗篷替潮生披上。寒风凛冽，可是潮生身上暖烘烘的，手心滚热，一点儿都不觉得冷。</p>
“四王爷这边走。”</p>
灯笼在风中摇晃，出了屋门，经过穿堂时，潮生脚步慢了下来。</p>
穿堂里有屏风挡住了风，东西各设了两张椅子供人暂歇。</p>
“王爷刚才吃了酒，喝杯热茶再走吧。”</p>
芳园那么伶俐，哪还用潮生多说，立刻应了一声退下去。</p>
跟四皇子的人不是旁人，就是小顺。刚才潮生一直没见他，这会儿才有空打个招呼：“你穿得太单了吧？”</p>
小顺笑嘻嘻地说：“车上还有夹袄，再说我身板儿好着呢。”</p>
他退到门边，有意无意的成了一个望风的姿势。</p>
“你怎么来了？”潮生觉得，好象每次他们见面，她总是会问这句话。</p>
四皇子一笑：“我送皇姐回来。”</p>
潮生上的热度一直没褪，四皇子这一笑，她更局促。</p>
可是现在不是难为情的时候。时间有限，她得赶紧问要紧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