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站在灯笼黄蒙蒙的光晕里，身上纱衫轻薄，被灯光一映，仿佛身上罩着一层半透明的烟雾一样，美好的身姿隐约可见。</p>
潮生转头看了芳景一眼，四皇子已经走了过来：“你不要怪她，是我不让她和你说的。”</p>
太言情了……接下来他是不是要说，想给潮生个惊喜？</p>
四皇子接着说：“咱们这么见面，是有些于礼不合。让旁人知道，于你的名声有妨碍。”</p>
知道还来，这叫明知故犯啊。</p>
可是潮生并不怎么认真怪他。说起来……</p>
是有好些日子没见他了，知道他忙，而且两人要见面，的确不大容易。</p>
芳景那丫头真机灵，灯笼就别在小路旁的山石上，人不知哪儿去了。</p>
四皇子顺手把灯取下来：“咱们走走。”</p>
潮生问：“你来……嫂子知道吗？”</p>
四皇子笑着握着她手：“你猜呢？”</p>
咦？这人从来都一板一眼的，居然学会卖关子了。</p>
潮生才不去猜。大公主就算知道——只怕也会装不知道。</p>
就不晓得他是从哪个门儿进来的，肯定不是正门儿。</p>
当然，这人有的是办法，也不会学愣头青一样去翻人家后院的墙。</p>
“芳景是你的人？”</p>
“是魏公公的人。”</p>
这不一码事嘛，魏公公可是他的人！这个潮生在宫里时就早知道了。</p>
刚才蛙鸣停了一下，现在又欢快地叫了起来，咕咕呱呱的，倒是热闹。</p>
潮生小声嘀咕：“你就是没安好心。”</p>
四皇子只能摸着鼻子认下这个坏心。</p>
虽然他可以说是体贴挂念……可是你体贴挂念人家一个没出阁的姑娘，本身就不是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啊。</p>
池塘边的草丛窸窣作响，然后咕咚一声，有蛤蟆跳下了水。四周静悄悄的，潮生有点不忍出声，怕打破了这一刻的静谧。</p>
可是她又有许多话想问。</p>
这次离开了王府之后，他们……第三回单独在一起？啊，也许是四回。</p>
和前两回的心情，那是截然不同了。</p>
前两次那是黯然神伤，原因无他——唯别而已。</p>
这一次却是带着淡淡的甜意，十分踏实。</p>
月亮升了起来，倒映在池塘中。</p>
这也算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了吧？</p>
潮生在暗中微笑，拉了一下他的手：“这里草多有蚊虫，我们去亭子里吧。”</p>
亭子也近水，好歹有两个坐墩。潮生轻声问他：“听说工部这些日子忙得很？”</p>
“也还好。”四皇子低声说：“以前没办差的时候，总听人说工部的差事有油水，一项工程就能肥一屋的人。可是现在看，也不是那样。为了赶河工堤防图，包侍郎几天几夜都没回家，有个姓吴的营造郎都吐血了……”</p>
“是啊，哪儿都有蛀虫，可也都有勤勉认真的人。对了，听说皇陵失盗了？可是真的？”</p>
四皇子点头：“对，上一批木料进来就一直放在库里，去取时却发现少了将近三分之一了。这些料都长了至少百年，从南方运来的，铜料也少了。”</p>
偷铜还容易，木头这种东西肯定有内鬼，要不然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偷走那么大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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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失笑：“看我，怎么和你说起这些来了……”</p>
不说这些说什么？难道两人默默对望，说些我想你你想不想我我不想你是假的之类的话吗？潮生倒是喜欢听这些。四皇子的生活，他在做什么，想什么。</p>
“你在家中都做什么？”</p>
“也没做什么，看书，做针线……”</p>
“就做了这些？”四皇子饶有兴致地问。</p>
“偶尔也下厨。”</p>
“都做些什么呢？”四皇子还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p>
潮生笑了。</p>
好吧，就象她想了解他的生活一样，他也一样想知道她每天做什么，想什么。</p>
“嗯，今天给嫂子熬了一锅汤，圆白菜，草菇什么的都熬化在汤里了，很稠，不过鲜得很……”</p>
咕噜……</p>
潮生停下来。</p>
如果没听错，好象，这是谁的肚子在响？</p>
她转头看四皇子。</p>
后者有些局促：“嗯……”</p>
“没吃晚饭？”</p>
“其实，中午太忙。”</p>
“两顿没吃了？”</p>
这不能怪他。潮生琢磨着，在两顿没吃饭的人面前说好吃的，人家肚子当然会抗议。</p>
“其实垫了点心……”</p>
潮生拉着他手站起来：“我去给你找点吃的。”</p>
潮生带他绕过池塘，穿过夹道。初夏微热的风吹在脸上，可是潮生觉得自己的脸比风要热。</p>
也许是四皇子的手热。</p>
小厨房这会儿已经没什么人了，就两个婆子还守在那儿。潮生打发她们走了，左右看一眼，才又打开门，让四皇子进来。</p>
呃，有一种做贼的心虚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