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申微笑着说：“恭喜王爷，又得贵子。”</p>
“先生这些日子也辛苦了。”</p>
两句话一过，迅速进入正题。</p>
“六皇子的事……王爷怎么看？”</p>
四皇子抬起头来：“先生怎么看呢？”</p>
“虽然看起来事态对王爷不利，但是再想深一层，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管动手的人是哪一边的，王爷都脱不了干系。也许这正是那人的用意，皇上与皇后痛失爱子，偏偏王爷正好提前一天回京……皇后那里固然会视王爷为杀子仇人，皇上只怕也觉得王爷不体恤不爱护手足，疏失大意，只怕难当大任——”</p>
四皇子点了点头。</p>
下手的人，时机掐的很准。恰是他离开肃州的第二天，六弟出了事。</p>
四皇子在入京前，遇到了往京里报讯的人。</p>
他的第一反应觉得怎么可能？六弟是识水性的，身边的侍卫身手也是一等一的。</p>
这必然不是单纯的意外。</p>
然后他就明白过来，这是一箭双雕之计。</p>
他能脱得了干系么？就算皇帝相信，皇后信吗？其他的人能信吗？天下人会怎么看待他这个做兄长的呢？</p>
他以往的勤勉、谦和、干练……做多少件事都是白做了，这一件事出来，就把从前全抹煞了，更结下了陆皇后这个仇家。</p>
虽然以前陆皇后一样处心积虑想算计他，但丧子之痛……谁也不知道皇后会做出什么事来。</p>
他并不畏惧，可是他担忧他的妻儿。</p>
就象这一回，潮生母子处境太险了，真是生死一线，万般侥幸。倘若胡太医没有及时到来，潮生的命只怕……</p>
可是放过何勇和胡太医的，竟然是陆少亭。</p>
“但王爷再想，危机有时候，也是转机。”</p>
月影映在地下，花枝扶摇，风一吹，桂子香越墙而来。</p>
潮生白日睡多了，晚上便不怎么困。乳娘把孩子抱了过来，潮生撑起身仔细看他。芳园笑着说：“生得这样秀气白净，倒象个小姑娘。”</p>
乳娘说：“男生女相，可是有福之人哪。”</p>
生阿永的时候，潮生还喂了一百天的奶呢。可是现在她的体质实在不成，喂不了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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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生心里未免对二儿子觉得歉疚。</p>
生在这个时候，想热闹是没有了，到现在都没有人来上门道贺，这满月、百天，只怕也都热闹不起来，一口亲娘的奶也吃不上，整天困在屋里，哪儿都不敢去。</p>
再说也没什么吃的，往年这会儿是最好的时节，各种瓜菜蔬果，山珍……好吧，就算现在这些都有，没长牙的孩子他也吃不了。</p>
可当娘的，总想把最好的，能给的，一古脑儿都塞给孩子。给不了，就觉得亏欠了。</p>
“婆婆怎么样？”</p>
芳景轻声说：“红豆在那边……还没有醒。”</p>
潮生点点头。</p>
她自己其实也知道，许婆婆醒来的机率不大。</p>
“王爷回来了。”</p>
潮生抬起头来，四皇子已经掀帘子进来了。</p>
“回来了？”</p>
“嗯，你还没有睡？”</p>
“白天睡多了，不太困。”</p>
四皇子也看了一回孩子，才让乳娘抱开。</p>
老二抱走了，老大又窜来了。</p>
阿永小童鞋多日不见他爹，想得不行。腻缠了半天，又要举高高，又要跨背骑马，四皇子任劳任怨，陪他折腾了好半天，潮生看着都替他累。</p>
都快两天两夜没合眼的人，哪还经得住这折腾？</p>
可四皇子自己乐意啊。</p>
好歹阿永也累了，时候也不早了，他揉着眼睛打哈欠，春光和他的乳娘来把他给哄了出去。</p>
“你快去歇着吧。”潮生轻声说，扯着袖子一角，替他把额上的汗拭去。</p>
四皇子搂着她的腰，没敢使力，头轻轻靠在她胸口：“我真怕你有事。”</p>
潮生摸着他的头发，感觉自己好象又多了一个儿子似的：“傻话，我这不是好好儿的？”</p>
四皇子不出声。</p>
潮生就那么一下一下的摸着他的头发。</p>
女人苦，可以哭，可以说。男人苦、累，却不能说，更不能哭，只能自己抗着。</p>
潮生觉得他们两个，好象两只在风雨中互相依偎，用体温取暖的动物。</p>
他们彼此了解，彼此关心，彼此相爱。</p>
“我现在不方便……你还是去别处睡吧。”</p>
四皇子不肯走。</p>
“正是你不方便，我留下好歹也能照应你一下。”</p>
“你哪懂伺候人啊。”潮生说：“再说你也累了，别因为我闹得你也睡不好。”</p>
好说歹说，四皇子反正是不走。</p>
潮生这一夜都没合眼。</p>
身子还在疼痛，白天的时候感觉不那么明显。可是晚上这样安静，四下里又昏黑，没有什么分散注意力，自然就觉得疼痛比白天要厉害得多。</p>
还有，她在出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