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曹德却深吸一口气,对她说道:“但是这些还不够,我知道你是个纯洁的女子,但外人不知道。我能够容纳你,可外人不能。你若要做我的大掌柜,这些远远不够。”
蔡贞姬收了哭容,朗声说道:“二爷,但请吩咐,小女子万死不辞!”
曹德沉默片刻,将最后一捧黏土丢进石灰中,随后看着蔡贞姬一字一顿的道:“明日辰时,你再去一趟司空府,再打杨修三个巴掌,完成之后再来见我。”
蔡贞姬浑身一颤,脸上不由自主的变了色。
曹德问道:“做不到?”
蔡贞姬急忙提了一口气,郑重的道:“能!二爷,等我好消息吧!”
说罢,她挺直胸膛、迈开大步,豪迈壮阔的走了出去。
蔡贞姬前脚刚走,曹操后脚就从屋内出来了。
他望着蔡贞姬的背影,颇为感慨的道:“蔡邕倒是生了个好女儿,比他有骨气多了。司空府的事我已经听说,这女子打了杨修三个巴掌,被他一脚踢中小腹,掉在了水池中,差点当场淹死。”
曹德则道:“这世上哪有容易的事?既然想从淤泥中爬出来,就必须要把身子给洗干净。洗干净还不算,想当我曹记的大掌柜,那她就得把娼家这层皮给扒掉。扒不掉,她什么都做不了,不仅如此,还会落一个千古娼妇的骂名。”
曹操深吸一口气,幽幽的道:“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却沦落到青楼里面做老鸨,真是可悲可叹。他父亲若是泉下有知,怕是会死不瞑目吧。”
说到这里时,曹操忍不住叹了口气,“唉,也是孽缘,拿她父亲下狱的虽然是司徒王允,可杨家也好,董家也好,全是害死蔡邕的帮凶。你让她拿杨家出气,也算是了却她一段心结,彻底和过去做个了断。只是,弘农杨氏是天下第一门阀,她一个女子,又是孤家寡人,敢去扇杨修的耳光,有些不太妥当吧……”
不太妥当吗?
曹德并不这么认为。杨修也好,蔡贞姬也罢,他们以往的恩怨曹德并不想过问太多。他现在所做的,只是想把蔡贞姬从火坑里捞出来。
不仅要捞出来,还要捞的彻底,捞的干净。让她与娼家、妓馆这几个字,从此再无瓜葛。
醉花楼有一半是杨家的产业,杨修是天下第一世家;蔡贞姬是大文豪蔡邕的女儿,蔡邕却死在王允、杨彪等人手中。不管怎么说,她想要与过去一刀两断,堂堂正正的活着,就必须得从杨家下手。
杨修身为弘农杨氏的公子,是上天的宠儿。他生下来就住在云端里,既比别人高贵,又比别人有才华。就像是一只处在食物链顶端的雄鹰,睥睨天下,傲视群雄。
蔡贞姬本是一只金丝雀,在深闺大院里生活了十几年。还未出阁,就被人丢弃在淤泥之中。从此蜷缩在垃圾堆里苟且偷生,靠别人的施舍,靠带着人卖笑为生。
她就像是处在社会底层的一条狗。
如今,这条狗不甘沦落,想要像雄鹰一样活着。她想飞翔在天地之中,飞翔在云层之上,那么,她就得脱胎换骨,就得忍常人所不能忍,容常人所不能容,决常人所不能决,成常人所不能成!
曹德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伸着懒样抬起头,仰望着蔚蓝色的天空,对曹操说道:“大哥,你可知道草原上的猎人如何熬鹰?熬鹰熬鹰,重在一个‘熬’。蔡贞姬是一条生活在底层的狗,她像变成鹰,就得熬。杨修是一只生活在天空之上的雄鹰,想要他为我所用,也得熬。”
此时,恰巧一只雄鹰飞过,带着一声呼啸,飞往自由自在的远方。
曹德面带微笑,既像是对曹操诉说,也像是自言自语的道:“与草原上的猎人相比起来,他们是用自己的时间和心血与鹰对熬。而我不同,我用蔡贞姬来熬杨修,同时,也用杨修来熬蔡贞姬。你看吧,这只鹰早晚会一飞冲天,带着我曹记的名字,响彻在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