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日乏累之下睡了个好觉,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恰克莫大萨满和安亲王岳乐却是商量了半宿。
信不信那孩子嘴里的“神迹”,信五分七分还是更多,这不是问题,关键是该不该、或者说能不能让一个刚满十岁的小少年为大清最尊贵的皇子治病,何况用的是那种匪夷所思的法子——他俩个加起来快一百岁了,听都没听过那样的救人法子。
这中间若有个差池,那少年包括其家人固然有死无生,做为引见人的他们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更是绝了四阿哥的生路。
这后果太严重了!
可是不上报,也是不妥。
四皇子病情已经十分凶险了,若“神迹”属实,岂不等于他们亲手斩断了四皇子唯一的生路?这责任也不是他们俩能背得起来的。
最后,恰克莫大萨满和安亲王岳乐还是决定把此事上报给皇帝,请他做最后的决断。
这一夜,许多人像这俩人一样,都没有睡好。
陈府,袁珍珠房里的灯亮了一个晚上。
先是陈旭日无故离家,一去就是一整天,只留了张纸条。袁珍珠翻来覆去看了数十遍,不过是简单一句话:有事出门,天黑即回,勿念。
陈伯前街后巷找了许久,愣是没找到人。
袁珍珠直等到太阳下山,天黑尽了,也没盼来儿子进门的身影。起先本是满腹怒火,心里反复盘算,只待那小子回到家,一准儿好好与他清算一番。到后来,随着天色向晚,怒火被担忧取待,只余下满心的忧心忡忡。
晚饭直放到凉,桐月给热了好几遍,和新月两个人好话说了一箩筐也不管事。最后在陈伯的劝说下,她才勉强进了一碗粥。
又耽搁一些工夫,安亲王府上的人过来敲门,说是府上的陈旭日少爷今晚留在王爷做客,特来告之。
袁珍珠又是惊诧又是担心,然而来人并不清楚实情,一问三不知,只说情况很好,请他们不必挂念。
袁珍珠为人母的一颗心,本就提着放不下去,更晚时又接待了一批王府来的访客,这次却是追问儿子去年十月里失足落水的事情。并且把家里所有人都叫来,详详细细问明白所有的经过。
此时她还不晓得,事情至此只是一个开始,包括陈家的邻居,当日事发时在场的目击证人等,许多人家这晚上都受到了打扰。
为了尽可能多的取得证人证言,这帮人神通广大的愣是找出了当天致使陈旭日落水的那位纵马的八旗子弟……
“事情就是这样了。这个名唤陈旭日的少年,他的话里能查的部分奴才都使人查过了,确属实情。他家人也证实说,自打落水后,这陈旭日性情变了许多,却不是变的魔怔了,而是变的更聪明了,学习起来又快又好……现在也就是他说的那个梦,奴才无从辩别,请皇上明察。”
养心殿,东暖阁。
顺治皇帝在此接见了远道而来的爱新觉罗·恰克莫大萨满,和安亲王岳乐。
皇四子今早情况愈发不好了,是以见面未及多言,顺治帝便带了恰克莫大萨满探看过四阿哥。
返回养心殿,君臣见过礼,安亲王岳乐就把他们昨晚上遇到的稀奇事跟顺治帝一一道来。
“一晚上的时间,奴才能查到的就这些。依那孩子的说法,这一两天怕是四阿哥最凶险的时候,因此奴才不敢耽搁,立即上禀。”
此事事关爱子生死,顺治帝不敢大意,他右手紧握成拳,一下下敲打在张开的左手上。半晌,扬眉道:“那陈旭日不是说,梦里那位老人家教他说了新语言?岳乐,这事你可着人查问明白,是否属实?”
安亲王岳乐和恰克莫大萨满互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