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废墟被浓密覆盖,荒芜衍变成繁荣。随着一阵阵刺耳的空间裂变声,这片空间迅速恢复成幽深的能兽山脉一景,闵兴又回到了熟悉的场地。
周围寂静之后,一群黑鸟从林中飞上了天。黑鸟群引发的躁动让安静变成了死寂,更加令人窒息。
闵兴缓缓直起背,用手背擦去唇边的血渍。他感觉有双眼睛盯着自己,便急速回头一看。没有异常,环顾四周,一切都是应有的样子。
一瞬间,闵兴想起了刚才。在他来到这里之时,感受到的神秘监视目光。那时候,他还以为是红眼在监视自己,并因此厉声呵斥了他。
“不,这神秘的眼睛不是红眼,是另一种隐晦的力量。”表面的平静没有蒙蔽住闵兴,反而让他更加怀疑。
从他带着替红眼解封的目的来到这里,就被这神秘的力量盯上了。如果不是红眼,那还能有谁?
细思极恐,闵兴转过头去,凝视着山崖间红眼出现的位置。
视线中心,石块的分布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两道红芒原本深嵌石缝中,此刻却是没有一点异象。看得出来,那个位置,红眼不会再睁开了。
也许是暂时,也许是永远。不管怎么说,闵兴感觉得出来,红眼不会再在自己面前现身,永远不会了。
“如果他对我已经不感兴趣了,那么这一双监视的目光又属于谁呢?”闵兴的心脏砰砰直跳,想到了唯一的可能。
这样的想法刚刚诞生,一阵寒流便灌入全身。闵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歪歪倒倒,横冲直撞。
他的内伤很重,心里的伤更重。在这样的状态下,闵兴无法像过去那个生龙活虎的少年一样,只能如行尸走肉般东倒西歪。
走了两步,闵兴脚下一软,重重地摔了下去。呼吸急促,闵兴咬了咬牙,胳膊用力撑起身子,一点一点艰难地站起来。在周围的树枝上撞来撞去,用以借力前行,闵兴执拗地坚持远离这一带。
除了那没有一丝善意的监视目光,闵兴一刻也不想在这伤心之地停留。
渐渐的,隐晦的目光终于不再尾随。没有回头去看,闵兴清楚地意识到,背后的眼睛正冷冷地目送自己离开。
不知走了多久,闵兴眼前一黑,径直栽倒下去。惨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倒地之后,他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瘫软地趴在地上。
他趴在草地上,身体和脸平压住草堆,手指抚过一根根稻草。黝黑的眼瞳中,枯黄的野草随风微荡。草地远处,闵兴依稀看到父王满面春风地走了过来。
父亲一如既往高大威仪,充满王者之气。他缓缓走来,看着闵兴的面容如此和蔼亲切,和儿时记忆中的一样。
闵兴黯然闭上眼睛,他知道,父亲慈祥的身影只是一个幻觉,真相却是残酷而难以接受的。
“我不是闵家后代,闵元浩不是我的父亲。”闵兴皱着眉头,表情纠结异常。
他期望摆脱脑中的这个念头,不停告诉自己红眼的话是假的,不足为信。每每这时,潜意识总会不合时宜地跳出来,无情地肯定他完全不愿接受的事实。
红眼是不会撒谎的,对他来说,撒这样的谎毫无意义,没有任何好处。
闵祖的结界如此强悍,什么样的人才有能力打破呢?毋庸置疑,自然是他认为最可靠的人。如果蛮力无法破除,那么只有闵氏一族的血脉,才有可能让封印松动。
为自己的后人留下备用之才,破封的唯一缺口,只有这一种解释。然而,闵兴显然不是符合要求的人。所以,他无法为红眼解封。
事情的脉络,无形之中,被理智的闵兴梳理得异常清晰。这突然而至的消息对他打击太大,甚至一瞬间,便让他心灰意冷。
闵元浩不是自己的父亲,他的精神支柱完全崩塌了。
童年的一幕幕,像闪电一样急速在脑中掠过。一直以来,闵元浩在他心中的分量如同一座高山,是如此之重。谁能想到,这一切竟是一个错误。闵兴是多么希望,自己永远也不知道真相。
难以想象的压力,彻底压倒了他。在他倒地的同时,身体的修复默默开始了。
不过,对现在的闵兴来说,内伤远不及心灵的创伤难以愈合。往后的路应该怎么走,闵一遍又一遍问自己。
他不是烈金族首领的独子,那他到底是谁?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闵兴的脑袋很乱,关于出生的记忆模糊到只有那一团皓澜花。鲜艳的颜色刺激了他的眼,也刺激了他的心。
他确实出生在闵府,可他的身上为什么没有流淌着闵家族人的血液?细思极恐,闵兴不敢想象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知道该如何承受这样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