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联合会是我们这儿有名的“互助商会”,现在领头的叫胡老二。
胡老二作恶多端,自他当了会长,没命的收会费,说好听是为了大家一起互相帮忙致富,可我感觉其实就是为了敛财,假公济私,尤其是像我这样刚开张的小店面,更成了他的“重点关照对象”。
而胡一霸,是他的亲哥。
所以,我给胡一霸砸了“瓷响”,废了口条,也就等于完全和胡老二杠上了。
寻常人家打架,兄弟还要互相帮助一把,更何这胡家除了有背景的老二,据说还有个搏击冠军出身的老三胡三可。
拍了一个胡一霸,就等于捅了一个马蜂窝!
因此,在胡一霸被手下抬着走人后,我内心的窘迫感,也就可想而知了。
盯着满地的门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一个阴沉如冰的冷笑钻进我耳朵时,我才从刚才的腥风血雨中缓过神来。
那笑着的人,是刚从后厨中钻出来的阴五甲。
这老东西,一对眼,就先问我道:“为个客人,惹个‘虾趴’,你娃咋想的哇?脑壳没有洞撒?”
阴五甲损到家了,我救了他孙女,丫不感谢就算了,还说我脑壳有洞,当真是不可理喻。
对此,我本欲反齿相讥,可转念一想,我和个老头子置什么气呢?再生气,也改变不了现实了。
故而,我只咧嘴道:“饭店开张的时候,我就给自己定过规矩,客人来我这儿吃饭,伙计来我这儿打工,便是相信我,应该护着的,我我做的没错。”
闻言,阴五甲的面具脸上突然抽搐了一下。
老头子没有立即言语,而是坐下抽了几口旱烟后,才对我吐着烟圈道:“看你娃难得的忠义,我拉扯你一把!”
“我自己扛着就成!”我吐出胸中的闷气道:“花点钱,实在不行挨顿打,在不济就”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改为摇了摇头。
总之,越想越难办。
明了了我的心意,阴五甲突然又阴阴的笑着。
他收起旱烟,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头子道:“你娃莫要慌,兵来将挡,水来土坉知晓撒?他要敢来挑衅,我帮衬你?”
“您?”我抬眼,看着面前这似乎小指头就能撂倒的老头儿。
他能帮我?我感觉他能帮我收尸。
虽然不信,但阴五甲信誓旦旦的口气却是不容反驳,我好奇,就又问他为啥要帮我,他呵呵一笑,说我现在的样子,让他想起了一个故人。
一个姓赵的小子。
当晚,阴五甲就和我签了一个半年的合同,他说刚才细细考察了我的后厨,简直脏乱差的一塌糊涂,只因为我的“仗义”,他才决定留着,留着帮我闯出一些事业来。
临走,老头儿又对我说道:“三思呀!你是半个‘江湖儿’,只可惜你不是庙里的,要不然,调教一番,能成大事撒!”
“庙里?”我愕然,首先想到的,是我爷爷当年遇见的霍海龙。
我那个死了七十多年的爹曾经说过,他是庙里的,一个叫五脏庙的“庙”。
是一个地方么?
八字有了一撇,我正想问那一捺,可无奈老爷子没给我那时机,他挥了挥手,只说了一句“明个见!”便扭头于阴女梅的搀扶下,走人了。
女梅搀着阴老爷子走出几步后,突然回头,用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笑容对我道:“谢谢你。”
人走留香就是这么个道理吧。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的把阴五甲留下来当了饭店的大厨。而也多亏了他,我才在第二天晚上转危为安,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契机。
第二天晚上,在我的饭店即将收摊的时候,我突然看见门外来了两辆白皮卡车。
皮卡车到我门店口,后斗子打开,立时跳下来十几个黄毛小子,其中几个还拉下来一个轮椅,那轮椅里的人包裹的与颗白菜一般。
此人,定是昨天我打伤的胡一霸无疑。
我知道,这是胡家人,来催命了。
就在这个时候,从领头的皮卡从中走出一个个子高大,光头光肘的壮硕男人,那男人迈步向我,每走一步,都带着衣服下若隐若现的胸腹肌肉阵阵颤动。
“三哥!”那些黄毛看着那大块头,齐刷刷的叫着。
毫无疑问的,这次出来的人,正是胡家的老三,搏击冠军胡三可。
人高马大的胡三可进店,挺身走到我面前,低眉看着矮他半个头脸的我,一脸鄙视和愤怒。
他直接道:“把自己眼睛挖出一颗来,再对着我大哥磕俩响头,我放了你。”
“那我要是不听呢?”我不服。
“不听?”胡三可哼鸣道:“一个字,我打死你!”
说实话,我可以不纠正胡老三的语法错误,但是即便让他打死,老子也不会给胡一霸磕半个头!
因为他咎由自取!
我没错,又凭什么让老子挖招子?
箭在弦上,伺机待发,就在我与胡三可针尖对麦芒,即将动手的最后一刻!一个干枯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我的冲动。
从后厨里走出来的阴五甲突然冲过来,他横在我与胡老三面前,说了一堆大道理,总之意思是“江湖规矩江湖办”,既然是兄弟间的个人恩仇,就应该靠单挑来解决。
临了,阴五甲还冲胡老三道:“都说你娃儿个是搏击冠军,既然是冠军,靠些小黄毛子撑场面,说出去不怕掉脸面?”
阴五甲的讥讽,让身高马大的胡老三非常挂不住,这位“三哥”连打了几个哈哈,便同意了阴五甲单挑的意思,而且还很大方的给我五分钟“写遗言。”
趁着这个机会,阴五甲把我叫到后厨,随后伸手递给我一个塑料瓶子道:“你个乖娃儿,赶紧把这个涂抹在身上撒,光着身子,和他打。”
阴五甲的话,挺让我诧异的,因此我盯着那塑料瓶子没有动。
那里边是什么?印度神油么?
看着我不动,这第一天上班的阴老爷子便皱眉头道:“你乖娃儿怀疑我?告诉你,你全身涂抹上这个膏膏,要是还赢不了,我这个阴字就倒过来写!”
阴五甲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似乎不像耍我。
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我脱|光了浑身的衣物,又拿出那个塑料瓶,把里边暗褐色,如猪油一般的物质倒出来一些,先涂抹在自己的胳膊上。
然后我哭了!
辣!一种不可名状的辣,突然刺激着我的神经,更让我涂抹着药膏的皮肤瞬间变红发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