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耀附和着笑道：“别说你是家里老二，就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就知道个屁，从来没想过以后，我爹说恁种地不行，在家费粮，我就背四张馍当兵去了。</p>
没想到，再也没回过家。”</p>
刘承宗知道，曹耀无法对自己感同身受，曹耀那是没有别的办法，他不是。</p>
他用大拇指对着自己：“从小到大，我没决定过任何事，家里从来是我大教导、安排兄长，我跟着，我大是将军，发号施令；我哥是军官，带队执行；我就是最后头的小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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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从来不觉得这是错的，我哥厉害，我大更厉害，他们一切决断都对，就像我大被革职下狱，我不能考文武举人，别人或许觉得他谨慎迂腐，但我知道他做得对，对的事，杀头也要做。</p>
只有这次，我以为回家父兄会有好办法。”</p>
没有人有好办法了。</p>
三百年前以吊民伐罪姿态降世的大明帝国，让人活不下去了。</p>
就像父亲说的，世道变得太快，人心总要慢一步。</p>
一方面人们依然信朝廷、认官职，忠君爱国，有心助朝廷平乱。</p>
可另一方面，揭开那些肆虐各地贼人匪类的面纱，他们也只是逃兵率领下不想饿死的饥民。</p>
就连一省抚臣都会为此迷茫，当盗贼肆虐陕西的消息递到巡抚衙门，报告的人都被打了出去，他说这不是盗贼，是饥民。</p>
更何况刘向禹和刘承祖了。</p>
别人迷茫于末日降临前的不知所措，而刘承宗的迷茫，迷茫于父兄的束手无策，也催生出他的思考。</p>
“大乱将至，黑龙山难以自保，若无曹大哥买田的建议，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p>
这倒轮到曹耀不解了，他问道：“黑龙山有乡兵，还在版筑土围，大事做不了，总不至于难以自保吧？”</p>
刘承宗点头道：“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黑龙山的土围，作图选地是我父子三人同做，当时我们都漏掉一个事，刘家峁没水。”</p>
其实不应该说漏掉。</p>
作为朝廷治下百姓，他们无意中把近在咫尺的延安卫官军放在自己的考量之中。</p>
刘家峁土围在建造之时，就是个单纯的避难所，只要贼人来的时候能挡住，老弱妇孺有个避难的地方，就够了。</p>
在距离延安府城只有几十里路程的地方，头天遇贼第二天官军就能杀到。</p>
那时候谁都想不到，朝廷官军不但不敢与贼人作战，还会和贼人交易。</p>
“山峁下村子里有两口井，一旦村庄失守，围困土围三五日，没有援军不攻自破。”</p>
刘承宗抬起手笑道：“我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自己在外面当援军。”</p>
“对了曹大哥，问你个事。”心里轻松了，刘承宗突然想到舅舅的通缉公文，对曹耀问道：“你被通缉过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