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天可以理解横罗,在他刚刚被练卓尧收留的时候,他也是这般气恼,这般烦躁,这般不可理喻。
任何接近自己的人都能够感受到敌意,这种敌意并不是那明确意义上的针对,仅仅是少年讨厌这个世界,排斥这个世界,然后将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视作自己的敌人。
横罗的情况……倒是比雷天当时要好一些,横罗仅仅是讨厌某个人,仅仅是想要埋怨某个人,仅仅是想要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某个人身上,他只是天真地以为,这样以后自己的内心就会舒坦一些。
而横罗所选择的那个对象便是……雷天。
纵然在过去的日子里,横罗把雷天当做一个值得敬佩的人,但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横罗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欺骗自己,把这一切都当做雷天的责任。
都是雷天的错,如果雷天没有被掳走,那么他们就不可能会分开行动。如果雷天没有被掳走,那么雷天就一定能够救下嵋荫。如果雷天没有被掳走……
总之,一切……都是雷天的错,都是雷天的责任!
很滑稽,不是么?这就是所谓的无理取闹。
……
而雷天淡然地接受了横罗的无理取闹。
他想到,当年的师父是否也是同样的心境呢?
那天醒来之后,雷天也是哭闹着,埋怨着——“你是苍龙剑圣?为什么你不早点来?为什么你不能救下姐姐!为什么啊!你不应该是大侠吗?为什么你不敢杀死那个坏女人啊!”
少年的心性总是如此简单,总是幼稚得可笑。
天真地以为其他人就应该为“我”而活,天真地以为其他人就应该友好地对待“我”,天真地以为其他人就应该无条件为“我”付出。
所以了,少年时的雷天讨厌练卓尧,埋怨着,甚至可以说痛恨着。他将一切的责任全部推到了练卓尧身上。自己身负重伤也好,姐姐被人杀害也好,全部……都是练卓尧的错,都是练卓尧的责任。
很滑稽,不是么?这就是小孩子的无理取闹。
然而,雷天却还是选择了奉陪横罗。毕竟就现实而言,在归海城,雷天确实是选择了背弃千羽,背弃横罗,背弃嵋荫……他为了逃脱,背弃了这些守护他的羽林军……
所谓的……愧疚感?
……
横罗出手了,他丝毫不顾雷天乃是天子身份,也没了一般切磋时候的心平气和,他第一招就是刚猛无比的覆天掌,而且没有余力,完全舍弃防御的架势,一路猛进,恍然间宛若一头迎面而来的巨兽。
雷天连忙后退,手中鬓颜剑轻挑,尝试逼开横罗,然而横罗出掌的瞬间,那刚猛的掌风从天而降,直接把雷天握剑的手强行按下,紧接着横罗一个箭步接近,手中凝聚的内力又是一记刚拳直突,隐约间竟然听见了空气爆破的脆响,雷天不敢怠慢,立即用剑身回挡。